夜深如水。
明琬独自站在廓前,月光打在她的睑上,周身染上柔和的光晕,纤细的身躯在寒夜里显得愈加弱不禁风。
她来到殷国不过数日便已恍若隔世,原以为她作为和亲公主远嫁殷国是九死一生,现在身处异国反而比身处黎皇宫来得安逸。离了那些阴谋算计,日子也可以过得这般岁月静好。唯一令她顾忌的便是她身上的毒,以及今日长公主所提的那个人。
楚晔……
同她的母妃又有何干系?
明琬想得出神,却没发现背后朝她走来的身影。
“外头风大,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肩头。
身子骤然一暖,明琬回眸,见到那人披着月光立在檐下,眸中的皓月清辉足以让万物都失了颜色。
“殿下走路都没有声音么?”明琬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大红狐氅,浅浅一笑。
“分明是你想的太入神。”祁暄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我若不出来寻你,你是否打算站在这院子里吹一夜冷风?”
“我……”明琬的心思被她说中,张了张口还是决定不说话为好,心道在黎皇宫跪在雪地里一夜都跪过,这点风又算什么。
谁知祁暄笑了笑,“洞房那日是谁先入为主占了床榻,那会儿不是挺爱惜自己的么,怎么这会儿宁愿冻着自己也不愿同我待在同一间房里?王妃这般矜持,倒显得本王不君子了。”
明琬拢了拢狐氅垂眸不语,她在殷国孤身一人,纵使嫁于人妇也做不来相夫教子那一套。他对自己算的上是相敬如宾,她想着有朝一日解了身上的毒,再同他要一纸和离书,同师父那般游历四国,悬壶救世也是好的。
他们之间并无利害关系,他们的婚姻不过是维系两国和平的桥梁,除此之外,她不愿与他扯上一丝别的关系。
见她不言,祁暄似是无奈,径直牵过她的手走进屋里。
进了屋,明琬抽回手,手心在袖子里虚握了握,看着铺好的床榻,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你我已是夫妻,姑母只安排了一间厢房也是情理之中,今夜委屈你同我睡一张床榻了。”
许是怕她多想,斟酌了片刻又补了句,“放心,本王不碰你。”
“殿下是真君子,妾身有什么不放心的。”明琬闻言瞥了眼屋里的屏风道:“妾身先去沐浴。”
她袖里还藏着银针,她倒是不怕这人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实是在黎皇宫内多年养成的习惯。
长公主安排的婢子早已备好了热水,见着明琬进来,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屏风之外,祁暄背对着屏风撩袍坐下,径自拿过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所谓屏风不过一层薄纱,该遮的不该遮的都遮掩不了。
明琬卸下周身衣物,玉足踏入热气腾腾的大浴桶中,烟雾弥漫中,闭眸想起幼时母妃抚琴时眸中不加掩饰的柔情和爱意,她轻唤了声“母妃”,转身对着她的便是一双冰冷淡漠的眸子。
思及此,明琬忽地睁开眼,心中隐隐发颤,向屏风外问道:“殿下可认得长公主今日说的那人。”
祁暄翻页的指尖一滞,略带玩味地开口道:“晔世子是当年名冠沅城的人物,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也不过如此,不知俘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怎么,王妃感兴趣?”
明琬抿唇不言,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她的不悦。
半晌才只听见那人缓缓开口,“楚晔是长公主驸马,当年姑母向先皇请求下嫁给战王世子楚晔,当年的战王府位高权重,先皇本就有意打压,便欣然允了这纸婚约。”
“晔世子在大殿前跪了一夜只为先皇收回成命,先皇一怒之下将他杖责三十,禁足战王府思过。不过晔世子与长公主成婚不久先皇便驾崩了,晔世子也随之失踪。”
明琬思索片刻道:“照殿下所说,长公主这般喜欢晔世子,难道没有派人去寻他?”
“嗯。”祁暄抬眸往屏风瞥了一眼,随即目光落在书卷上,“姑母找遍了四国也不曾有晔世子的消息,四国之大,要寻一个人哪有这般容易。”
这会儿屏风里的人没有出声,明琬若有所思地拿过一旁的衣物,再披上一层薄纱走了出去。
一袭轻纱慢拢,刚刚出浴的美人儿肤如凝脂,如同出水的芙蓉,隔着未消散的水汽云雾,美得如梦如幻,活色生香。
祁暄回过头,还是不可避免的愣了神。
明琬一身白色中衣,一头秀发直垂腰迹,鬓间碎发贴在额前,坐在床头把玩着幔帐上垂下的流苏挂饰,“晔世子不满先皇赐婚,想是已有心仪之人,长公主这般高傲的人竟也会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一个人。”
那人该是如何的惊才艳艳。
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母妃与晔世子......
祁暄起身行至床头,微微俯身看着她,“我对姑母的陈年旧事不感兴趣,王妃有闲情了解姑母的旧事,不如多了解了解本王。”
明琬斜靠在床头,抬眸笑道:“殿下莫要多想,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妾身听多了话本里的情情爱爱,不免多问了几句。”
“殿下不也对民间话本感兴趣么?”视线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