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在马车上只吃了一些干粮,在中途客栈停留时也神色怏怏,没什么胃口,她常年待在宫中,从未出过远门,从黎国至殷国数十日的路程,又在途中耽搁了几日,现下已是全身倦怠。
“公主,热水备好了,您可要现在沐浴?”染月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明琬关上窗,殷国多雨,南风肆虐,这屋里的潮湿的空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明琬起身走进里屋,素色屏风后头放着两桶热水,正冒着温热的烟雾。
“公主您先歇息,婢子唤人热些吃食。”染月站在屏风外说道。
明琬伸手试了试水温,轻轻拨动水面的花瓣,香味扑鼻而来,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向来不喜往浴桶中撒花瓣,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幼时被两个宫女按进浴桶里的窒息和恐惧。
身在异国容不得她挑剔,明琬只得将就着沐浴,罗衫缓解,白皙的后背鞭痕交错,虽早已结痂,看着到底还是渗人。
一夜好眠后,一众婢女鱼贯而入,端着梳洗用具,在她面前站成一排。明琬像个提线木偶般任她们摆弄,待她们梳妆好,她已昏昏欲睡。
掀开珠帘翠幕,外头一白衣公子不住地往里瞧。
猝不及防撞上明琬净若琉璃的眸子,瞬间失神,愣征片刻才移开目光,当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祁暄艳福不浅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郁迭风清了清嗓子,“在下殷国的迎亲使臣郁迭风。”
原来这就是那些士兵口中的将军,只是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久经沙场的将军,倒像是寻常人家的贵公子。
明琬眉头微蹙,坐上主位,悠悠开口道,“郁将军事务繁忙,本公主来到殷国两日才有幸见着郁将军,郁将军今日来可有要事?”
“郁将军是我爹,本公子闲人一个,美人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的名字。”郁迭风拱了拱手,端的却是君子做派,“前些日子沅城新开了一家酒肆,名为三日醉,光闻着酒香就令人流连忘返……”
郁迭风凑近明琬,低声道:“早知公主这般倾城绝色,本公子还闻什么酒香,美人香才是醉人。”
他前些日子刚在云岫姑娘那里吃了闭门羹,正寻思着绝食三日闭门不出,祁暄便将这迎亲的烂摊子交给他,自己倒逍遥快活去了。
明琬目光坦荡地从这人身上刮过去,忽的轻笑了一下,“这一身的脂粉味酒肆可闻不着。”
眼前这人瞧着一副翩翩公子做派,原是个风流纨绔子,如若不是夜夜醉卧美人乡,身上哪里这么重的脂粉味。
郁迭风收了折扇,毫不见外地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怅惘道:“本公子情场失意便罢了,还要替某人迎亲,本公子心里苦啊……公主可是怪我没能尽地主之谊,公主若不嫌弃,可否随本公子在这沅城逛上一逛?”
“郁郎君,公主是待嫁之身,跟您孤男寡女游街看戏成何体统。”
明琬刚要应下便见外头一婆子领着一众婢子进来。
那婆子朝她见了礼,又看向郁迭风,弯身道:“婢子奉太后口谕前来教习公主大婚礼仪与行房事仪,劳请郁郎君回避。”
“本公子才刚来便要走了。”郁迭风无奈起身,抚平了袖摆的褶皱,朝着明琬笑道:“美人,改日本公子再陪你游沅城。”
见人走远,秦嬷嬷才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容色清丽绝俗,气质清雅高华,端的不是大家闺秀风范,却从容有度,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秦嬷嬷欠了欠身,低声道:“郁郎君所说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怎么说?”
“不瞒您说,郁郎君是郁大将军独子,自幼放浪形骸惯了,偏又与宸王殿下交好,殿下派郁郎君来迎亲,想还是看重您的。”
“您不日便要同殿下大婚,为了您一国公主的名声,自然还是避嫌的好。”
“嬷嬷说的在理,本公主记下了。”明琬微微福身行了个端正的黎国礼。
她一个败国公主哪来的好名声,在殷国百姓眼里,怎么看都是她高攀了他们奉若神明的殿下。至于这郁郎君瞧着也还顺眼,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
秦嬷嬷皱了皱眉道:“公主莫要嫌婢子多嘴,您嫁来我殷国,日后便要守我殷国的礼节,太后娘娘素来喜欢知书守礼的女子,您这习惯得尽早改正。”
“婢子是太后指给您的教习嬷嬷,负责教习公主大婚前的礼仪和行房事仪,大婚之日失了仪态便不好了。”
明琬敛眉颔首,声音婉转柔和,“我初来殷国不免生疏,也想着尽快入乡随俗,恐要劳烦嬷嬷多费心了。”
秦嬷嬷笑着点头,这黎国公主倒是知进退,对待她一个下人尚且温和有礼,日后当了宸王妃不愁讨不到宸王欢心。她得立马回宫将这黎国公主的性情告知太后,太后若得知定然欢喜。
眼看着秦嬷嬷走远,明琬敛了面上的神情,转身坐上主位,“染月,唤裴辛来见我。”
一盏茶工夫不到,裴辛便匆匆赶来,恭敬行礼道:“不知公主找老臣有何事?”
明琬把玩着酒盏,垂眼冷笑,“本公主这一路上险些丧命,裴大人倒好,赏花游街,猜迷作诗玩得不亦乐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这殷国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