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走进御书房,便看到那人一身明黄色裘袍,上面绣着华贵的龙腾图案,一国帝王威严尽显。
“来了。”
承德帝掀了掀眼皮,继续低头看奏折。
“父皇找儿臣有何事?”
承德帝方才抬头看着明琬,这熟悉眼神令明琬感到不适,就好像下一刻便要将她拆卸入腹。
从小到大承德帝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晦暗难测,仿佛要透过她寻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琬儿啊,朕是否说过你生得很像你母亲。”
承德帝深隧的黑眸中缱绻着无尽的爱意与不甘,“你的眼睛同她的一样勾人,令朕又爱又恨。”
不等她开口,承德帝继续说道:“朕那么爱她,她却一心想要朕死。她是殷国派来迷惑朕的奸细,她一面讨朕欢心,一面又想着杀朕,后来她刺杀朕的心思败露,竟想拉着朕一同葬身火海……
承德帝面容扭曲,压抑的声音中好似压着一头嗜血的猛兽,“朕本欲留她一命,可是为了江山社稷,朕还是忍痛杀了她,朕亲眼看着她被乱刀砍死,如今她的骨灰还留在朕的寝殿,朕,至今都忘不了她。”
明琬只感觉胸中闷得喘不过气来,眼里燃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连带着肩膀也止不住地颤抖。
半晌,明琬深呼一口气,目露怜悯地看着眼前的一国之君,缓缓开口:“那父皇当真可怜,母妃至死都不曾爱过你。”
“呵,她至死都只能留在朕身边……就连骨灰也是朕的,百年之后与朕一同下地狱……”
“父皇找儿臣来便是为了与我一起怀念母妃?父皇若无事,儿臣便先告退了。”
见明琬转身便要离开,承德帝眼里划过一抹阴鸷,阴恻恻开口:“琬儿喝了朕赐的毒酒,难道就不想要解药?”
明琬脚步一滞,并未回头,“我问了父皇便会给吗?”
“自然,朕要你杀了殷国宸王。”
闻言,明琬转过身笑了,“父皇以为灭了我们黎国三十万铁骑,连破我们五座城池的宸王有那么好杀?”
“此言差矣,你嫁过去便是宸王妃,夜夜与他交颈而眠,时机一到……”
宫里人人皆知,一向不收徒的大黎国师破例收了五公主为关门弟子,并对她夸不绝口,倾囊相授。
除了明琬,这宫里头还有哪位公主有这份魄力与胆量?
明琬低头攥紧了手心,极力掩饰眼中的怒意,“父皇可知,杀了宸王我会死?”
“你身为大黎公主,为国而死,死也光荣,届时黎国百姓也会感念琬儿你的恩德。”
承德帝伸手太监递来的茶盏,眸光攸然一深,“琬儿若做到了,朕会命人将解药送去殷国,君无戏言。”
明琬抬头对上他幽深冷锐的目光,嘲讽道:“我死不足惜,父皇就不怕再次挑起两国战事?殷国百姓说的对,父皇当真的配得上昏君这个称号。”
“放肆!”
他似乎被明琬戳中了痛处,拍案而起,连茶盏里的茶被震得溅出来几滴。
承德帝扫了眼杂乱的案台,随手拿过一旁的砚台狠狠地朝明琬砸了去。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一旁的太监吓得连忙跪地。
明琬侧身躲闪不及,额角顿时鲜血淋淋。
但她早已感觉不到疼痛,这十几年来早已麻木了。
“儿臣告退。”
说罢,明琬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明琬走出宫门便见着一袭青色的身影,长身玉立,似一节挺拔不屈的青竹,不染世间尘垢与浮华。
此人便是承相府嫡子,今年殿试第一的新科状元,苏霁。
苏霁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明琬,顾不得往常君子形象,冲过去握住明琬冰冷的手。
待看清明琬额头上的伤,苏霁如鲠在喉道:“陛下为难你了?”
明琬收回双手,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男女授受不亲,苏公子自重。”
“琬儿,你还在怨我?”苏霁缓缓闭上双眼,开口解释道:“太傅知道了太多,若不杀了他,我们为六殿下铺的路便就此毁于一旦。陛下本就有意保下六殿下,我只能顺水推舟将罪名推给你,你在天牢的那几日,我都在找法子将你救出来,至于青芜指认你我也没想到…”
“太傅与国师素来不和,我身为国师之徒,又与六弟交好,我确实有理由杀他……”明琬唇边浮起一抹清冷的笑意,眼中尽是凌厉之色,“你回去转告他,我与他姐弟一场,此次是我最后一次护他,从此以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只怪她太天真,以为明宥是她亲弟弟便不会对她拔刀相向,可这深宫之内哪来那么多真情。
遇事隐忍,做事坚毅果断不留一丝余地,对亲近之人也狠的下心,明宥天生便适合那个位置。
苏霁神色有些恍惚,复杂的情愫一齐涌上心头,“琬儿,你再信我一次,待我助殿下稳固势力后,便前往殷国接你回来。”
明琬冷冷地看着苏霁,眸中已无往日情意绵绵,“明宥了解我,知道即使他来了,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所以他到现在都不敢来见我,苏公子又有何脸面乞求我的原谅,就凭这些年的朝夕相伴的情份么?那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