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翠娥在他们还没来之前,心里早就预想过他们会是怎样的说辞。
无非都是说自己家过得多么穷多么苦。
然后再摆出深明大义的样子一家出一点,且都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少出一些。
但听着大姐沈红梅的话,似乎预判了她的预判。
完全没有按平时的套路出牌。
这倒给她整不会了。
不过大嫂罗英好像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要是让她多出那简直就是放她的血,她估计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给这些人看。
叶翠娥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眼中也瞬间续满了悲伤的泪水,眨了眨眼,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拉过大姐沈红梅的手,吸了吸鼻子。
“大姐,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人,能嫁到沈家遇到这般好的姑姐妯娌,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叶翠娥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可怜我那才到十岁的女儿,这以后的日子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今日叶家老太太大张旗鼓的来,怕是不出两日这事就成了乡里乡亲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落后的小山村,还有什么比看人笑话更令人愉悦的呢。
这里不过就是川省,锦城,青白江县,白马村,一个不到三百户的沈家坳,整个村子除了姓沈,就是姓叶。
往上论十代还指不定曾是一个锅里吃饭。
可大嫂罗英是外地嫁过来。
她心里只装的下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别人的事是半点也没心思管。
听到弟媳如此善解人意,按理来说罗英本该借坡下驴。
然而沈莘在上面看到的一幕却是她两手在桌子下来回的摩挲着大腿,低着头没有接话。
之前退亲之后沈莘从没来偷听过这些事,每回都是忙着思考未来,规划着人生的蓝图。
在她印象中大伯娘就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埋头苦干型。
果然,一说起正事来,也是如此。
沈红梅:“翠娥啊,你这好端端的哭什么呢?”
沈国栋:“国安啊,这事既然这么定了,那就这么着吧,我也知道你的情况,弟妹也别太伤心了,大哥能做到的肯定会做。”
“这个月底,那主家的工钱一结我就去买粮食,只要二十五斤粮食一到我就送过来。”
“你嫂子她阿妈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住着,时常要去镇上买药,这你也清楚,大哥也不容易啊。”
见到大哥大姐都一一表态,叶翠娥视线缓缓挪向还没吱声的二姐。
二姐沈香梅讪讪一笑:“我没什么意见,等大家凑齐了跟我说一声,我回去想办法。”
沈莘瞧着父辈的兄弟姐妹商量得差不多了,弓着身子沿着房屋边边的槽子悄咪咪的摸索着爬下来。
第二日。
“砰砰砰……”一声声锣鼓般的敲门声在沈莘的小草屋响起。
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一个稚嫩的小奶娃声音:“大济济,快起床,太阳公公都晒屁屁啦。”
沈莘将身上一块薄薄的布随手往脸上一盖,挣扎着翻了个身,微微睁开了一小条眼缝望向木窗子外,夏日的阳光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空隙洒在木床上。
这日头看着像是九十点的模样。
屋外另一个稍稍听起来已经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也传进了沈莘的耳里:“姐你墨迹什么呀,起来吃饭,阿婆过来了,庆儿,到哥哥这里来。”
沈莘再次闭上眼,好一会才深呼出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打着哈气朝着外面喊:“知道啦。”
揉了揉眼睛,将眼角的不明物体抠了下来,往腿上胡乱一擦。
翻身下床在四四方方的小木箱里拿出一套衣服,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的花花布衫和半截裤。
虽然很土,但好在已经过了补丁的年代。
有句话叫土到极致就是潮。
刚穿好衣服,门一开就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另外两个小弟弟,一个是沈槐五岁,一个是沈庆三岁。
两个小家伙不知因何在院子里吵得面红耳赤。
“我大姐姐对我最好,她带我去吃过李子!”
“我大济济对我最好,她带我去抓过福蝶!”
“我大姐姐带我去山上捡过桃子!”
“我大济济带我去山上捡过羊西(羊屎)!”
沈谦:“…”
沈莘:“……”
???
什么时候?
场面突然变得很安静。
沈莘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脸,静悄悄的走到院中那口大水缸旁,还不等她去打水洗脸刷牙,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看过来。
刚到三岁的小奶娃子蹲在一条大黄狗边上,小手里紧紧拽着狗链子,圆圆的一张大脸因为激动粉红粉红。
刚才同沈槐争论好久,这会儿见到沈莘来了,小家伙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站起来哇哇大哭。
正屋里的阿婆听到哭声赶紧跑出来哄:“庆儿,怎么哭了?你们做哥哥姐姐的应该多让着他点儿,才刚回来就惹得他哭!”
小奶娃沈庆憋着嘴,脸上挂着三滴清泪,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大姐姐沈莘。
沈莘不得不停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