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用时很长,色香味俱差,中途更是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然心底倒真真是许久不曾这么开心了。
尤其是双儿,经此一役后,我突然就意识到,她是一只披着小白皮毛的小凶兽。虽然呆呆傻傻的,然天生便属彪悍类型,平日里瞧着乖乖的,一旦稍稍施放个小招,便不是一般人所能招架的。小家伙看似迷糊,却十分懂得运用自身防御保护系统,最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便要数她那副无辜又单纯的模样。因每每瞧着,心底再是又什么怒火便也发不出来了。
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迷迷糊糊间,竟也渐渐睡去。然半夜里却不那么好受了。肚子里燥热得紧,又疼得鲜明,极具节奏感,且还时不时发出奇奇怪怪的惊涛拍岸声。这架势我已十分熟悉了,显而易见便是吃坏了。得赶紧跑茅房才成。
我麻利儿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躺下时未除衣裳省了许多时间,一边骂双儿那笨蛋,一边问候隔壁王大妈家祖宗后辈。
黑灯瞎火的,半夜起来跑茅房委实不是人干的,尤其是当你好不容易摸黑挺到茅房,却忽然瞧见前面还有一个排队党的时候。
我扶着因着跑跳了一阵闹腾得更为厉害的肚子,龇了龇牙朝刘叔干笑:“哟,刘叔,这么巧呐?”
刘叔脸色亦不太好看,灯笼微弱光晕下的脸黑黑的,神情间有几分难耐。他双唇紧紧咬着,眉头一挑,只冲我点了点头。我突然就觉着肚里翻腾得越发凶狠了。
又胀又痛委实难受。我朝茅屋瞧了瞧,心里有些急,来回窜了几步,只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没话找话,开始和刘叔瞎扯:“额,刘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哇?”
刘叔白了我一眼,又默不作声点头。从他的脸色来推敲,腹语翻译出来大概是:老子明明就一脸纠结地站在你跟前站在你跟前,眼瞎了么瞧不见么,你丫这不废话么?
好恐怖的脸色,不过,咳咳,别以为一个眼神就能吓唬我。我是汉子我怕谁!于是,本姑娘锲而不舍,换了个话题继续道:“刘叔哇,以前你们也是这样么?每次外出游历,大叔便和锦一起,大叔驾车你,慕锦看书,大叔做饭洗衣,慕锦替人治病?”
哇哇,怎么感觉这么有爱呢?好贤惠好贤惠。身为一个资深腐女,只要一想想,心底便跟打了鸡血似的,燃烧着熊熊的八卦火焰。我一双火眼金金一瞬不瞬盯着刘叔,妄图瞧清楚他脸上每一个表情。
兴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赤裸裸,刘叔奇怪地瞧了我一眼,末了却还是知无不言言而有尽道:“嗯。”
喂喂喂,看在我这么诚恳外加期待的眼神的份儿上,您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多说几个字会死人吗啊喂!
我不死心,遂又追问:“一直都是这样?”
刘叔咬了咬牙,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似乎有些忍无可忍地转开眼。咳咳,估计是肚子在闹腾了。我十分理解地静默着,他顿了顿,过了阵子才又转回来,这回多了几个字:“公子平日里忙,驾车做饭这等事情自然由我做。”
神情间十分磊落光明。
他正直的目光瞬间闪瞎了我的眼,我顿时为自己心里杂七杂八的YY感到一阵羞愧。慕锦现下已是我的人了,也戳了我的印了,唔,那种想法果真要不得的。
于是,这个话题便不了了之。
沉默的气氛似乎拉长了时间,我安静了一阵子,注意力便又转回了隐隐作痛的肚子里,只觉一股子惊天浪潮即将来临。还,还是说点啥罢。
“那个……”我瞧了瞧刘叔,“刘叔哇,不是我八卦,我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奇,一点点,嘿嘿”我用拇指掐着食指尖,“您做菜的手艺是怎么来的?天生便有天分么?还是拜师学艺来的?”
刘叔的饭菜做得极好,虽是个中年男子,然做这些琐碎的家常事儿时,心思却细腻得紧,做出的饭菜都极合胃口,尤其是做鱼,简直是项绝活儿,每每让我这张颇为挑剔的嘴也不得不叹上一声。又而且,这个时代,除了酒楼客栈掌勺的未男子,普通百姓家,几乎都是妻子做这些事情。这么一想,便又觉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高大了几分。
刘叔脸色仍是不太好看,他叹了口气,仿若陷进回忆中:“我生在一个小渔村,从我记事开始,便知家里以出海打渔为生。爹娘每天天不亮便早早出门,晚上待天全黑了才回家。家里很穷,每日最幸福的事情便是能吃上一顿饱饱的白米饭,但这样的日子不多。底下有几个弟妹,饿的时候便攀着我的手脚哭叫。”他顿了顿,神情间有淡淡的笑意,“爹娘整日不在,家里能吃的只有卖不掉的鱼,受了重伤的或已死掉的。最开初,我做得也是一塌糊涂,只会将鱼架在竹棍上烤着吃,那几个小鬼,”他摇了摇头,“手里拿着抹了盐烧得焦脆的鱼,也总是缠着我哭叫。”
“后来呢?”
“后来……”刘叔露出一抹笑,“后来就跟着隔壁的大婶儿学呗,渐渐的,便也会了,即便是死鱼,做出来也还像那么一回事儿。那几个小鬼,吃饱了便极有精神气儿,活泼又调皮,成天上蹿下跳的,比双儿皮远了,不过偶尔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