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换了衣裳,一行三人在湖边玩了整个下午。
不得不说,可恶之人却也有可爱之处。
当苏小强没头没脑抱着我的腿不管不顾地撒娇时,竟觉像极了以前孤儿院里那个即便我冷眼相向也一如既往叫我姐姐并拉着我撒娇的小鬼。
那时候我是怎么做的呢?
好像是避如蛇蝎。
没错,稍稍靠近的孩子,全都被自己屏蔽在外,我一向讨厌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是以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可言。
可眼下……我看着自己用娟帕替苏小强擦汗的手,觉得有些东西,再躲避好像也是避不开的。
苏小强本就生得珠圆玉润,这么一阵跑跳下来,额上起了密密一层汗,圆圆的脸蛋却是白里透红,又嫩又滑。
我替他别了别乱掉的发,他便颇为乖巧地蹭了蹭,倚着我含含糊糊道:“娘子,相公我饿啦。”
那声音掺了些奶声奶气,慕遥里可爱的脸瞬时从眼前一闪而过。
那天明明一起落进洞里,却不知温润的慕锦和调皮的慕遥里,现在又在哪里?
我觉着,自己对慕锦和慕遥里竟是有些想念的。
怀里的苏小强又咕哝了一句,说想吃鱼。他眸子半睁半阖地耷拉着,显而易见是玩累了,却别扭着不愿睡。
“可是,现在哪里去找鱼哇,姐姐也没法给你变出来哇。”见他玩得脸上这里脏一块那里脏一块,便回头小声吩咐双儿用娟帕去湖里浸了水来为他擦脸。
可一回头,便又觉有些不对劲。他似乎精神了些,甚而眯起小眼睛含娇似嗔地斜了我一眼,“当小爷的话耳边风呢?日
后若再有听见唤我‘相公’以外的称呼,可仔细你的嘴了,嗯?”他说着,便伸着肥肥短短的猪蹄扒拉我的嘴,这里拉一下,那里扯一下,实实在在地东拉西扯,七上八下。摆明了:逗我玩儿。
珠圆玉润的小脸上长满了肥腻腻滑嫩嫩地小肉,这时因笑便挤作了一堆,还轻微地动弹着。
瞬间,我便受了刺激,只觉浑身通了电流般,有些风中凌乱,因那小脸委实把欢快和愉悦诠释得面目全非,倒是把拥挤堵塞演绎得淋漓尽致。
见我不答,他索性停了折腾我的嘴。
正松了一口气,便见沾了细微口水的掌心成分枝状缓缓靠拢过来……靠!赶紧伸手握住那只猪蹄,以免污染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将嘴凑到他耳边,双眼瞄了瞄四周,才低声道:“相、相公呐……”
“嗯哼”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肥硕的身板儿,懒洋洋地又将靠上来。
“您看您能不能吃其他的哇,这个时辰……让我到哪里去弄鱼呢?”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尽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刁难人也不带这样的,本姑娘可是浪费了宝贵的午睡时间陪着你疯玩了整个下午了。
眼下半条老命也快没了,既当椅子又当靠枕的,还指望我钻湖里给你逮鱼不成?
恰巧双儿拿着娟帕回来,我便接过已被拧干的娟帕,仔细为他擦脸。他倒是安分,等我擦完才指着开满了莲叶莲花的湖面开口:“这里有鱼,下去抓两条鱼上来不就行了?”
汗,莫非他也懂那些个变态读心术?
又听他对着空气大声道
:“下去弄两条鱼上来。”
末了还臭屁地甩了甩额前前不久因玩蜡烛被火光顾后造型奇特的杂毛,摆出一副无师自通的得意模样。
狐疑间,余光中却见一抹全黑的身影高高飞起,来不及看清,只觉空中尽是重叠前移的幻影,接而听得“噗通--”一声,那人便身姿矫健地投进了湖中。近前的湖面瞬时炸开了,碧绿的水花借势高高飞起,待那抹身影彻底钻进湖中,涟漪推着莲叶莲花四散开去,只在中央余下一片清澈的水面。
苏小强靠在怀里仍是不安分,眯了眯眼,学着我刚才那般凑到耳边,扭了扭,道:“娘子,小爷想吃你做的鱼。”
“我可以不做吗?”
“你敢!嫁鸡随鸡阿嫁狗随狗,跟了相公我,就要夫唱妇随,不准顶嘴,更不许忤逆相公,不然不准吃晚饭。”
嫁鸡随鸡阿嫁狗随狗?咳,可以换个新鲜的吗?
“相公说的是……那,咱们就在湖边做烤鱼,如何?”
“烤鱼?”他盯着湖面的双眼亮了亮,接而拍着小手欢呼起来,对刚从水面钻出来的人道:“快,快把鱼拿过来!”
便是怀里这孩子的暗卫?我睨了一眼,很好,终于看见本尊了。
那抹湿透的黑影一手提着用草叶穿成一堆的鱼儿,一手抓了张莲叶和一小捆莲蓬,沉默着行来。
湿湿的黑发贴在脸上,但无损那张英气的脸,那目光似鹰隼般锐利,却从始至终未从这边离去过。
那种沉静的气势,那种清绝的孤高,比起暗卫,倒更像杀手。
他浑身的衣裳还在滴水,腰间的佩剑与挂
坠相击,发出清泠的声响。
冷厉的眉眼从湿发下露出一角,眸光很冷静,却也十分夺目,配着身后沉落的日头,竟像只不老的妖精,踽踽行走在历史的恒河中。
心脏又在不可抑制地砰砰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