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王姝早早爬起来,便启程往清河镇去。
清河镇本就离得县城不远,马车跑过去, 若赶得急些,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一行人到镇子口时,才将将巳时。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凉州这块地界素来少雨。今儿马车将将到了镇子上反而一阵急雨降下来。
夏日里降雨, 多是雷阵雨。倾盆而下, 睁眼闭眼的功夫便在天地间牵起一道水幕, 迷得叫人看不清。道路上匆匆有马车疾驰而过, 一阵雨降下来,行人都跑回屋里躲着了。
王姝掀了车帘子往车外看去,街道上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说起来,她手里其实是有三处宅子的。一栋在清河镇, 就在试验田附近。当初为了就近观察,特意选的宅子, 后期经由王程锦扩建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另外两栋据说在京城和江南。是她爹亲自为她置下的,地契捏在王姝手中, 不过她还没有机会去瞧一眼。
只是听说有,不晓得是个什么样子。
清河镇的这个宅子王姝熟门熟路, 这么多年实验田每每到了关键时期离不得人, 她便是住那个宅子的。
马车一路往镇子南边走,很快就到了。
王姝此次没有带太多人过来,除了她自己, 就只有萧家拨给她的车夫和护卫。
芍药和铃兰都没带。
这是个三进三出的小宅子。因为只是偶尔才会过来住个一两日, 并没安排太多下人守着。除了门房和负责洒扫的仆妇, 以及专门负责打扫王姝屋子的老仆, 就只剩下三只凶狠的大狗。门房和仆妇是王家的老人,当初王程锦亲自安挑了送到王姝身边的,十分忠实可靠。
大狗则是王姝挑来守仓库的,仓库里堆放着也都是这么多年实验的样品种。因着王姝极其宝贝,仓库的门也守的严实。这几条狗自打抱来就是王姝亲自拿肉喂大的,自认王姝一个主子。
护卫们不好进内院,就在外面等着。王姝一个人穿过垂花门。
三条大狗听见了动静,从仓库后头跑过来。见是王姝过来,老远地就将尾巴甩上了天。一只只扑到王姝的腿上,扭腰摆头的就开始呜呜咽咽。
老仆年纪大了,腿脚比较慢。追着狗也举着伞跑过来。
事实上,王姝不在王家的这段时日,毛氏不是没派人来宅子附近转过。不过门房只认王姝一个主子,没给他们进来。反倒是试验田那边,没有王姝的庇护。多年来给王姝做助手的佃户们,被毛氏给撵走了。
理由是光吃干饭,不干正经活儿。
如今那几家佃户被毛氏厌弃,在清河镇找不到活计也赁不到田地栽种,日子艰难着呢。
王姝听完,脸色不好看:“他们一家子如今人在哪儿呢?”
“还在下河村住着。”老仆一边给王姝举着伞一边唏嘘道,“前几日那家的小子来过府上,求大姑娘给个恩典。”
“嗯。”王姝点点头,皱着眉头没说话。
两人走得快,很快穿过回廊,到了正屋的廊下。老仆忙弯腰收了伞,一面替王姝掸了掸衣袖上沾上的水汽,一面言简意赅地将近来发生的事禀告给王姝。
因着习惯了王姝忙碌,与她说话都很快,甚少说废话:“……约莫几日前,顾家小子也来过一趟。旁的话也没说,就托奴婢给你送封信。奴婢没想到大姑娘这时候过来,没带在身上。这就去拿过来。”
顾斐,王姝已经好久不曾想起他。此时骤然听见他的名字,竟然还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顿了顿,也没拦着,就且让她去拿信了。
身后几只大黄狗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姝微微蹲下身挠了挠大狗的脑袋。手指被它们一阵狂舔后,拍了拍它们脑袋,让它们自个儿玩去。
一个人进了里屋。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王姝的目光打量了一圈屋子,对这屋子的印象还十分深。说起来,为了住起来方便,这个屋子里的摆设跟王家她在家的闺房差不多。大小则比那个屋子小一点,四四方方的,大多是书和笔记。
书是一些农学相关的,笔记则是王姝这么多年一字一句记录下来的实验资料。
因为是手写的稿件,排列的十分整齐。她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几眼,内容记录得都比较详实。不过用的是简体字书写的,也不是如今的从右往左看。换句话说,除了王姝本人,没人瞧得懂。
王姝翻看了会儿,家仆才将顾斐的信拿过来。
顾斐是个话很少的人,写信也秉持了这个特性。只有薄薄得一层。
打开来,里面先是一首小诗浅浅诉说了相思之意。后面则是步入主题。很有顾斐做事的风格,直击重点,不说废话。
他进京科举了。是今年的秋闱。顾斐在信中表示一定会娶王姝过门,请求她务必等他回来。
王姝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嗤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将信装回信封。
老仆奉了茶水上来,王姝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
等人走了,她才将门关上,放下了帷幔。
她的私库设在正房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密闭小房间。
位置很隐蔽,若不是屋子的主人早知道下面有空间,外人根本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