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嬷嬷隔了两天才回府上,回来时只她一人。
匆匆去换身衣裳,急忙去外院回了话。
这一次去凉州府邸,袁嬷嬷本是去给正妃梁淑仪禀告四个小君入府的情况,顺便将京中御赐的美人儿接回临安县。她才在凉州待了三日,四个美人儿的面都没见着,驿站那头就收到了急报。袁嬷嬷顿时顾不上这点儿后宅之事,揣着信件就连夜赶回来。
事情紧急,姜嬷嬷人进了和徽苑,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出来时,面上都泛着土色。
别的什么都没交代,回屋倒头就睡了。
外头发生了何事,除了替主子在外走动的人知晓,后院的人是不受打搅的。后宅的人只管盯着二门,得知大管事嬷嬷回来了,便都在等着人寻她们说话。
约莫等到下午,袁嬷嬷才醒来。打发了小丫鬟请四个新主子去茗香阁的花厅说话。
王姝早前跟袁嬷嬷打过照面,这般说也不对。是四个人袁嬷嬷都是亲眼瞧过的。只相比于王姝,其他三个人,姜嬷嬷就是远远瞧上一眼,再托人打听打听姑娘的行事作风。而王姝情况特殊,她则是真真儿面对面坐下来,亲眼看过人的。
约莫是当日王姝口出惊人之语给了袁嬷嬷比较深的印象,她潜意识里就有了些偏好。
袁嬷嬷把几人叫过来,倒不是说立规矩或者下马威。她一个伺候人的奴婢,靠着主子的信任倚重才有这些差事。小君们是妾没错,那也是主子爷的女人,就是得敬着。
府上的规矩大面上她提点了两句,又将凉州正妃赐的赏分了分,便客客气气将人都打发回去了。
东西也不算多,就是宫里的赏儿,外头买不着。王姝四个人,一人得了几匹好料子,又几件好首饰捧回去。在座的几人除了家贫的郑氏,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好东西见过不少,倒也没多稀奇。王姝也是这会儿才知晓一件事。
——她们虽说入府为妾,并非是不能出门的。
萧宅确实规矩大,门第森严,上下做事都得讲规矩论方圆。可好在正经女主子不在。林侧妃倒是有些分量,但主子爷没发话,她就没那管教妾室的资格。主子爷自个儿呢,又是个对后宅不上心的,这些妾室于他来说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正眼都不带瞧的。
换句话说,她们若想出门不难。只要报备过,得了上头的允许就能出去。
这可把王姝给高兴坏了!
她还在想怎么找机会溜出去,把她私库里的种子给拿出来。
王姝跟袁嬷嬷提了这事儿。
王家的情况,袁嬷嬷是知晓一些的。清河镇王家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打听都不需要费多少功夫。袁嬷嬷这回是存了心要给主子爷挑小主子的生母,自然是慎之又慎。在选人的过程中,便将各个姑娘的家世背景摸得一清二楚。
毛氏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对付旁人还行,应付袁嬷嬷这等宫里管事嬷嬷级别的人精,那是完全不够看的。她不需多少心神,就将毛氏藏着掖着的事儿查出来。王姝此时为何要回去,她多少能猜到。看了一眼眼前柔弱可欺的少女,这事儿也不必麻烦去前院请示。
袁嬷嬷稍作安排,便允了王姝回家的请求。
王姝心里一喜,好生的道了谢。欢欢喜喜的便回屋收拾去了。
等她换了身衣裳从萧家的右侧门出来,一抬眼便看到立在马车前的四个护卫。顿时就笑了。这袁嬷嬷也是个妙人,竟特特给她安排了四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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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这边,气氛十分沉重。
因着主子爷喜欢盘坐,书房铺设了大片的木板。擦拭得油光水滑,为防滑还添了一层金线绣瑞兽地毯。里头放着矮几,蒲团。
厅中央的铜胎掐丝珐琅甪端香炉正缓缓地向上吐着紫烟,书房中人人噤若寒蝉。
袁嬷嬷带回来的这封信,没有传到临安县,是专门送去了萧衍行在凉州的府邸。萧衍行人不在,信件自然是正妃梁淑仪收的。里头正是写了韩修老将军病重一事。
说到韩修老将军,那是整个大庆百姓都放在心上敬仰的人。
他老人家一生戎马,镇守边关二十年。为大庆抗击北边蛮族于千里之外,巩固西北防线十三年,战功赫赫,却从未言功高。韩氏一族为守护大庆子民抛头颅洒热血,十二位儿郎马革裹尸。只剩韩老将军一人苦守西北要塞之地,不敢懈怠。古稀之年也不得已归家。
如今,死守边关的韩老将军,眼看就时日无多。
端坐在窗边蒲团上的僧袍公子捏着信件,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手背青筋根根暴突。这封信是韩老将军口述身边的亲信汪将军所写,信中只言片语,语气颓唐,不见生志已有死意。他清隽的面容却十分清淡,仿佛要随时化在这烟气之中。
萧衍行的母亲,已故孝贤皇后,便是韩家女。韩老将军正是萧衍行的嫡亲外祖。
“爷,子嗣大事,还请爷千万郑重考虑。”
韩氏一门子嗣凋零。偌大的韩家,嫡支一脉已经无人了。嫡亲外孙萧衍行至今膝下无子也是韩修的心病。远在龟兹的韩老将军这几年,年年来人去信的问,回回都是失望而归。
萧衍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