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文港第一次见到霍念生家里的人。
霍振飞进行了那么一通发言,陈文港对他印象不好实属正常。
然而事后冷静下来,他又意识到,令他真正烦躁的原因,不是因为对方说错。反而因为霍振飞说得对,隐蔽地戳中了他的痛点。他和霍念生早晚要一拍两散,急什么呢?
霍念生仍然让他不要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陈文港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只是就像霍振飞那张乌鸦嘴应验似的,过了半个月,又生出其他事端来。
是有个狗仔,突然爆料说霍念生金屋藏娇,藏的是一个男人。
他发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霍念生跟这个神秘男子进出剧院和餐厅的照片。
身为当事人,陈文港晚了一个星期才知道有这回事。现在他不太关于娱乐新闻,对外面世界的变化感知也十分迟滞。何况,就算看到了,他也没有办法。
他是个大活人,霍念生也是。他们出入公共场所,总不能拦着不让别人看到。
照片上拍到他们两个人没有特别亲密的举动,毕竟是在外面。陈文港看那些照片,有一张霍念生侧过头,笑着跟他说话,前面有一段台阶,他伸出手臂,揽了一下陈文港的后背。
有一张是霍念生打开车门,陈文港低着头下车,他都没发现,霍念生的手还垫在门上。本城小报对于豪门秘辛津津乐道,并不意外地,霍念生又换了新欢的消息逸散开来。说是换了新欢,不少人在底下开玩笑,说这位玩咖换人太快,其实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轰动程度没有闹到满城风雨的程度,但外面嚷嚷得这样热闹,陈文港就又不常出门了。他这次是不得不再度恢复深居简出的状态。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罢了,最过分的一次,他和保姆去远一点的街市采购,孟阿姨说要买花胶,他们行至半路,不知哪里突然窜出一个中年胖男人,问: “你是不是姓陈?陈文港?”
当时陈文港他们正走到一个巷口拐角,孟阿姨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陈文港也没反应过来。他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看去,对方带了个摄影师,不由分说,把录音笔对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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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一连串追问,对方是有备而来,图穷匕见。这个狗仔其实清楚地知道陈文港是谁,还知道他的义父是谁,知道他在郑家的那些事,知道他一直到去年年初还在坐牢。
对方最后问起他被郑家扫地出门这回事,问他怎么咸鱼翻身,攀上霍少爷的高枝。对方胖而圆的下巴堆出三层肉褶,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地蛰到他身上。
陈文港终于回神,他回答说无可奉告,拽着阿姨意图离开。但对方的态度堪称无礼,围追堵截,阻拦去路。
很快上升为肢体冲突,推操中,陈文港的帽子被碰掉了,他的口罩扯偏了一半。摄影师举起镜头,立刻对着他的脸按快门。场面十分混乱,堪称一场闹剧。
总之这场风波的结果是导致陈文港突然发病,众目睽睽之下,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之后是谁叫了救护车,救护车什么时候来的,对方有没有继续阻拦,他的意识是不太清楚的。
他模模糊糊,低头看到自己的短手短脚,手腕细细的一截。
陈文港仰起头,周遭的一切变得无比高大。他推开一扇门,看到灶台边上有个年轻的女人,虽然面目模糊,但是有一种温柔的美,她管他喊宝宝,问他晚上想不想吃桂花糕。
这时候他父亲下班回家了,扬手丢给他一个毛绒玩具,说街边有个小贩打折在卖。陈文港再醒来就是在病床上了。
他的额头在栏杆上撞了一下,但类似心脏病发作的症状,诊断结果是心脏神经官能症。也就是说,没有器质性的病变,是一种心理性的心疾。但这趟发作起来也折腾得够呛,保姆阿姨一直在念佛。
那天陈文港他们遇到的是个自己门户的以无良著称的狗仔,号称为了钱什么都干。以对方的行事风格,后面的一系列场面,也是值得兴奋地大书特书的素材,不过其实都没有面世。
霍念生到医院来看陈文港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提。
他只说是把摄影师拍的照片处理了。
但陈文港后面收到了一封邮件,附件是手写的检讨书的照片。
检讨书滔滔向他痛陈自己的错处,请求陈文港原谅。那些字狗爬似的潦草,陈文港上上下下辨认了很久,想起来去看看落款,才搞明臼是谁写来的。到了末尾,字体变得史大也史凌乱,用一种兼具夸张谄媚与阴阳怪气的口吻表示,如果他还不解气,给他当面下跪都可
以。
这甚至都令人怀疑,那个狗仔被霍念生威肋灌水泥沉海了。
——陈文港小时候,坊间传闻,有小报记者得意忘性,得罪了帮派团体的老大,就遭遇到诸如此类的死亡威慑,最后磕头认错方才罢休。当然,这类市井传言,大都无稽之谈而已。
再往后仍然有死性不改小报和杂志八卦霍念生这点绯闻,照样活得好好的。不过大家各退一步,它们也适可而止,不再死死追究陈文港的身份不放了。有小报揭露内幕,称霍念生这次的新欢是个欢场出来的MB。
这一点由他出入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