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一边抽气一边往手上浇水, 温热水还没到地面就已经凝成了冰。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指和温度计分开,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揣进袖口里不停摩挲取暖。
江暮云缩着手安慰自己,她只是太久没经历过极寒了, 问题不大。
在尖锐的风声和警报声中,小区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江暮云没有在这个时候贸然出门,她只是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放在炉火边等它慢慢回温。
这种小煤炉取暖效果还挺好的,手机很快就有了反应。
停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有条件上网的人不多, 但官方还是在网上发布了通告。
第三次大降温到来, 各国联合发表声明, 向公众宣告蓝星正式迈入冰河时期。
江暮云看完通告没一会, 还想着刷刷评论区,结果网直接断了,她只能作罢。
早上七点,天还蒙蒙亮。
江暮云和秦时文走在路上, 穿着厚重到行动困难的衣服,用密实的围巾和帽子把头脸严严实实地裹住, 为了躲避尖利的寒风而下意识地埋着头,艰难地向前挪动。
她们俩准备去一趟省队的训练基地。
之前的可有可无三人组,在人手紧缺的情况下成功上位, 今天天还没亮就被叫回了工作岗位。
现在网断了,运营商信号也没了,除了部分特殊线路之外, 什么电话都打不通。
秦时文早上一直联系不上省队那边的负责人, 她有点担心队里的情况, 就准备白天去基地看看。
不管是天气因素还是治安问题, 现在都不是适合单独出门的时候。
江暮云也没劝她,只说跟她一起出门看看。
她原本是打算在家里躲过这段守序又失序的动荡期的,但现在外面的情况变了,江暮云的计划也得跟着变。
如果不能及时获取外界信息、主动适应外界环境,那么即使她往空间里存再多东西,她也不过是一条养在鱼缸里的金贵金鱼。
看上去生活安逸远离危险,实际上随时都可能翻白肚皮。
秦时文一只手捂着帽子,一只手抓着撬棍的同时,还要兼顾捂围巾,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风中传到江暮云耳朵里:“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今天出门。风刮得我眼睛疼。”
江暮云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你少来,今天不出门我估计你就要脑子疼了。”
今天的风很大,大到把自己裹得厚墩墩一个,连行动都有些困难的江暮云,都有种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跑的感觉,时不时还要借助手上的撬棍稳住身形。
现在的温度很低,江暮云出门前特意看过,零下六十五度,只比凌晨那会儿高两度。在这个温度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下一秒就要被冻伤的危险。
极寒、狂风,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室外本来应该一片萧瑟才对。
但现在外面的人很多。
比全民大采购那次更多。
大家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沉默地挤向购物窗口。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几乎只能听见寒风呼啸而过,带着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头顶。
超市广场上的购物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一路排到了外面的马路上,人群保持着一种喧闹的沉默。
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话,又好像没有人说话,飘荡在风里的更像是昆虫群发出的嗡鸣声,让人分辨不清。
每个人都被遮得看不出身形和容貌,可是每个人身上又都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茫然。
食物和水早就断货了,其他有用的东西也都是限量购买。
看今天这个排队的架势,哪怕他们在这里排上一整天,应该也买不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但是很奇特的,就算是这样,人们还是会下意识地选择聚集在一起。
好像大家都有同一件事可以做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就会消下去一点。
江暮云和秦时文艰难地从人群里穿过,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秦时文,示意她往超市后面看。
那里停着成排的军卡,成队列的士兵把用棉布包裹的东西往超市里运。
秦时文用手挡了一下眼睛:“那是在运物资?”
江暮云觉得不像:“都限时开放限量购买了,运再多物资也没用吧。除非官方准备放开限购。”
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大家还愿意排队,不就是因为官方限购吗?
你再有钱,来得再早,也最多就比我多排一轮队,多买到十斤煤。这个差距大家都可以接受。
一旦放开限购令,抢购物资的人群和投机者们立马就能乱套,士兵举着枪都未必能拦住。
秦时文又把围巾往上拉了点:“万一是准备增加煤炭售卖量呢,比如一次可以买个二三十斤什么的。现在这个温度,一个房间里起码要点三个炉子,说不定还得往床底下放一个。”
江暮云没忍住,埋在围巾里笑了两声。
确实,如果家里房间比较大的话,晚上睡觉最好是得往床底下放个矮脚小煤炉,不然被子都捂不热。
但是这个画面真的……有点像铁板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