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是签身契的人,你是买进内务府写在册子上的,哪能说带走就带走。况且,府里只你一人会做西式点心,你走了府里便没人会了,府里自是不肯让你走的。”
小丫头死死抱着元夕:“姐姐,你去求求太子爷,太子爷对你素来厚待,你又是一等公家的小姐,太子必定是肯的。”
“你又痴了。”元夕扶着令儿坐直,细细替她拭泪,“我是哪个排面上的人物,能厚颜无耻去求?你如今在这里哭,左右都是宫女,若是被听到,你在太子府还活不活了?知道你舍不得我,我自也是舍不得你的。可这是太子府,规矩森严,不是一点情意就能撼动的。”
“我和姐姐之间又岂是一点情意……”令儿呜咽不能语。
元夕就静静地拍拍令儿的背脊,等着她平息情绪。
半晌,令儿才冷静下来,她看着元夕,神情认真而悲伤:“姐姐是我觉得最好的人,宫里的嬷嬷凶得很,动辄打骂,学规矩打,学做事大,嬷嬷心气不顺也是打。跟着其他小宫女被分到太子府,在膳房学白案功夫也时常被教训。姐姐处处看顾着我,吃了姐姐不少吃食不说,难得出府一趟姐姐还知道带着我,还给我买镯子……”她又开始哽咽了。
“日后若是令儿再见不到姐姐了,令儿希望姐姐能好好过日子,能找个好夫家,生一双儿女,日子平平顺顺的。”
“好。”元夕眼中含着热泪,拔下头上的两股银镶玉的钗子插到令儿头上,令儿想躲,元夕却执意簪上去,“其他好的钗环都是主子赏的,我也给不得你,这钗子不逾矩,你也能戴着做个念想。”
令儿哭得眼泪汪汪,没再推拒。她也没什么能给的,最近也没做绣活,金银首饰远不如元夕的,元夕便只道让她留着,心里记挂着就成。
二人说了会儿话,令儿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元夕痛苦地捂脸,过了会儿才换下了身上这件泪渍浸湿的浅绿宫女服,而在白日,她穿的还是件浅蓝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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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元夕自己顺着从前的规矩,离府的宫女一般都是给主子磕几个头才走,她如今不算宫女,虽然习惯了跪下,也没必要软了骨头。便在前院对着太子书房的方向行了万福礼,两个小太监满脸笑着替她拿着行李,朱砂则亲自把她送出去。
行李里除了些关系熟稔的人送来的礼,还有太子妃命人额外送来的礼,太子府自有份贺仪送去了国公府。到底是太子妃做事妥帖周全,给元夕送了好些金银珠宝,光彩炫目几乎晃晕了元夕的眼睛,太子妃果真大方。
朱砂送元夕往侧门走着,口中念着:“元夕你果然是有大福,你阿玛创下如此功德,日后你自是荣华富贵一世啊。这自古以来,因为天花死了多少人了,就连先皇……”朱砂自觉失言,转了话头,“你以后也是正经走大选的人了,和其他宫女再不同了。想来是前生积福,这辈子才由此大运。”
这些类似的话元夕都听了不知多少遍,因此只是客气笑笑,笑而不接茬。
最初朱砂是很有长者模样的,可渐渐的意识到元夕的不同后,在皇庄那次就奉承得有丝明显了。别人想不到,朱砂这种在宫里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还能不明白吗,知道元夕定能回来,又有个地位稳固的一等公阿玛。万岁亲令这爵位世袭罔替,不降等袭爵,日后元夕还会有个一等公兄长、一等公侄子,她在太子府的地位也屹立不倒。
而且这可是太子府,太子妃没有儿子,等太子登上皇位,元夕若生个一儿半女,难保未来不会是……
正是因为元夕能大抵猜到朱砂的想法,故而更只是笑而不答。
太子自己都不确定能否登上皇位呢,下人就开始图谋了。
就像一些容易想得格外美好的人一般,刚报名公务员,就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刚能看到侧门,元夕就看到了门口神情焦急的年轻男人,身边妇人被丫鬟扶着,六月天热,即使丫鬟打着伞,她仍晒得面如金纸,可身边男人似乎等着紧张,没注意到妇人情况。
元夕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激动,纵使在记忆里,兄妹俩已经快六年没见面了,可看着身形,却已经让她激动不已。元夕快步走上去,男人看到了也忙迎上来,兄妹俩终于拉上了手,先流泪的竟是慕灵。
“妹妹……”男人泣不成声。
“哥哥……”这不再是那个虽有拳拳爱意却只能写在纸上的兄长,他的眼神、神态都是真挚温情的。
“妹妹瘦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意,慕灵记忆里的妹妹还是个婴儿肥的女孩,如今亭亭玉立,面颊上却掉了肉。
元夕微微摇头止住慕灵想说的话:“宫里和太子府一切都是好的,妹妹怎么会瘦呢。我们且先回去吧,嫂嫂都快晒晕了。”
这时候来,又穿的明显好过丫鬟的妇人,自然是她那未见面的嫂嫂。
林言昭有些无力地笑笑,慕灵这才注意到,忙让丫鬟扶着林言昭上马车,元夕这边拜别朱砂和帮忙搬行李的小太监,照旧给了两个小太监喝茶的钱,又对着太子府门口行了万福,才踩着矮凳在慕灵的扶持下上了车。
便是到了这会儿,她也不在礼仪上错半分,免得落人话柄,宁可多行礼。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