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招徕状元都可,哪儿会看上他曾经一个举人的才华,因此谁也不难想到缘由了。
而林言昭想到元夕信件上沾染的名贵香料的味道,讷讷不敢言语,只是拍着慕灵的背安抚他慌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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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不稳,自己靠模仿练字,基础不扎实,必定是练不好的。”
书房里,素来只由一个人掌握的湖笔第一次被女子握在手里,太子包住元夕的手,领着她在宣纸上书写。元夕的手彻底放松着,实在是她稍一用力,这落笔就有些歪扭,因此废了好几张宣纸。
闻言,元夕有些不满,柔着嗓子为自己狡辩:“方才我不是磨了好一会儿墨吗?”磨墨本就耗手劲,再练毛笔字,自然落笔不稳。
“可是磨墨时力度也没控制好,还污了旁边搁着的折子。”所幸康熙让他批阅的一般都是请安折子,污了也不妨事,“我曾经每日练完骑射,夜里同样练字,可没有手有所不稳。”
得,元夕也不与之相争辩,只低头注意着太子书写时的笔力走向。
“等汗阿玛的折子下来了,你差不多也要还府去,希望再见时,你的字能有所精进。”
“或许吧。”虽然元夕如今练字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好歹字体进步甚大,她自己明白知识的重要性,所以曾经才会发狠练习。如今字虽丑却够用,她练习的心也就懈怠了。
“孤会检查的。”
“……是。”
提到还府,元夕就想到了牛痘:“皇庄上面的实验出结果了吗?”
“消息封锁得严,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是后人智慧,你阿玛又曾亲自找人实验,自然是没问题的。”瓜尔佳敏泰虽然功绩平平,只是个寻常官员,却非常谨慎,不然也不会稳扎稳打地成为绍兴的知府,是个妥当之人。他敢写折子送上去,自然是验证了成果,怕还会对他这个太子感恩戴德,殊不知,是他女儿赐了他这场荣华。
“这么急着还家?”太子调笑道。
元夕没忍住想歪了一霎,这般情景这般声音,真像是声色犬马的反派在纵情享乐。却道:“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我和那府里有什么情分。只是想着既然事情在发展,趁早尘埃落定为妙。”她素来是这样的性子,若是能早些解决好过拖着。
胤礽嗤笑一声:“但愿你那时候别在瓜尔佳府里乐不思蜀。出去之后小心些,你以为你第一次出府我没找人跟着吗,你漏了财被人尾随,若不是我的人处理了,你还不一定回得来呢。”
不知是不是太子有些不舍得她走,这些日子里他总是有些阴阳怪气,可是一想到太子舍不得这点,元夕便禁不住一身寒颤。
虽然她算是个理想主义者,却过得又比较现实,元夕曾经和太子是说过在现代人人平等,可她从未和太子说过希望太子能认为她是平等的,也没和太子提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这才是真的不现实。只要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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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一直都耐着性子在等,等不住了她就揉面团泄愤,说着是做些新鲜吃食,实际将烦躁都揉进了面团里。
终于到了六月初一这日,元夕穿着身浅蓝的薄绸旗装上值,她看见个别人已经报着“恭喜”的神情在和她打招呼了,那些人与内务府的交际多些,消息往往是最灵通的。从他们隐晦的恭喜和羡慕的眼神中,元夕就已经悟了。
只是这事万岁爷藏得深,她是不该知道的,因此元夕保持着平常浅浅的微笑和人点头致意,像是无事发生。可暗地里,丝帕却绞得死紧,将她激动的心情暴露无遗。
她太想离开太子府了,虽说总快要回来的,可能离开一日是一日。离开了太子府,她就不再是一个端茶递水的奴婢,回到了瓜尔佳府,她就能过段自由日子!哪怕终要回来,却是能喘口气。
终于到了午时前后,何玉柱甩着拂尘出现在茶水房门口,太子还没回来,他提前回府充当的是个信使。
“恭喜元夕姑娘!您阿玛立了大功,全家抬旗,您现在是一等忠诚公家的姑奶奶啦!”
元夕像是喜得痴傻了,等到令儿朱砂等人围着恭喜她,她似乎才回过劲了,乐得止不住笑,又捂着嘴喜极而泣。若非何玉柱自己清楚情况,都快被这位未来主子骗过去了。
只是虽同在府里,她现在身份变了,太子便不方便再见她,元夕拜别了一些关系好的人,在房间里收拾包裹。
元夕虽不清楚其他,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府里的风云人物,活在每个人嘴里的人物。她收拾出一堆不便带走的东西,准备分给其他人。虽然和流苏关系冷淡些,但好歹是两年多的同事,元夕也给她留了份礼,流苏领不领情她便不在意了。
夜里下了值,令儿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站在她房门口。
元夕唬了一跳,把令儿牵进屋子,关好门将她拉着坐下,摸了条手帕替令儿拭泪,口中问道:“怎么了这是?被谁训了?”
令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住元夕就哭,眼泪鼻涕浑糊在她衣服上:“元夕姐姐,你带我走吧!若是没有你,这日子都难熬,谁再教我做点心,谁再指点我做事啊!”
原是如此,元夕失笑:“我虽也舍不得你,可这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