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有多么痛苦。
他将自己包装得很好,以至于学心理学的朋友都认为,他之所以内心强大,是因为家庭美满,一段幸福的童年能够治愈所有的不幸。
事实恰恰相反,水长乐年幼时经历过太多不幸,父亲出轨、母亲早亡、保姆虐待,能让他熬过那段艰难时光的,是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好。他将他们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为自己构建一座小屋,被现实打击得遍体鳞伤时,他便躲进小屋,汲取回忆里那一点甜。
那不是幻想,更不是逃避,而是人在面临奔溃又无人伸出援手时,自己为自己绑上的自救绳。
“好一点了吗?”水长乐放开双手,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脸。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真的长得很有冲击力。
芒安石盯着身旁眼睛晶亮的人,记忆里那朵为他停留的白玉兰,似乎又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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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只要被打开心门,就容易将对方划入自己的地盘。
水长乐和芒安石坐在摇椅上,倾吐了一摞摞的心事。此刻的他们并非皇帝皇后,没有所谓身份尊卑,只是两个相熟的老友,没有目的的和对方分享点滴。
“你说我若死了,会变成什么?”芒安石问。
水长乐已有几分倦意,却仍旧严谨:“皇上不会死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认真的,你觉得人死后,是会变成鬼,走过奈何桥,踏入轮回道?还是变成这天上明星、地上草木,永恒于世间?”
水长乐轻笑一声。都说古代帝皇对于死亡尤为忌讳,追求长生不老,如今看来,芒安石真是例外,竟然主动和他探讨起生死话题。
如果可以,他真想告诉芒安石,这个世界没有鬼神设定,看不到阎王,没有童话设定,变不成星辰。你甚至都没办法变成一缕青烟、一把骨灰的客观存在,因为你只是一段程序,会被读取、会被重来,但不会消亡。
可他不想说。
不是因为会打破神域的规则终结比赛,而是他不忍心,不忍心让一段程序知道真相,也不忍心有一刻,忽然会为这张脸而心悸的自己。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呢?”水长乐最终道。
“那你呢?”芒安石不知为何执着于这答案。
水长乐看着夜空:“皇上刚才不是说了吗?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化成天上一颗星。你爱过的人和爱过你的人,此刻或许在看着你呢。”
他若在这个世界死亡,只会在现实里苏醒。
芒安石:“可是天上星这么多,如何分辨哪颗是谁呢?”
水长乐不理解对方的坚持,只得到:“所以下葬的时候要特别一些,比如去御膳房讨要八对天鹅翅膀,放在身下。”
“化作的星星便会长翅膀?”芒安石突然的天真让水长乐忍俊不禁。
星星能不能长翅膀不知道,以后考古学家挖到这具棺木,一定会以为发现了人类新纪元。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到最后,还是水长乐先被睡意侵袭,眼皮开始打架。
“困了?”芒安石察觉到水长乐的困倦。
水长乐含含糊糊地“嗯”了声,想从摇椅上起身,却觉脚部发软,整个人又摔回摇椅上。
身旁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声,水长乐本没打算理会,却忽然一个离地,被人横抱在空中。
“长乐今日多有操劳,不如让为夫伺候长乐就寝?”芒安石轻笑道。
水教授在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后,首先蹦出的是《潘金莲与西门庆》《杨贵妃与唐明皇》《吕不韦和赵姬》……总之不是啥正经夫妻。
“皇后如此分神,在想什么有趣事?可否与为夫分享?”芒安石抱得四平八稳,仍有余力观察怀中之人。
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水长乐不自在极了。然而下一秒,还能更不自在——芒安石将他放置在床上。
水长乐开始在脑袋里呼唤会让视野一片漆黑的拉灯流绿白方块。
然而等到芒安石帮他褪去外衣,绿色方块似乎罢工了。
“长乐你为何这么紧张?”芒安石脱掉外衣,打量着床上手攥里衣衣角,耳尖发红的水长乐。
等到两人都躺到床上,水长乐感觉到对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温热的胸膛是寒冬中的热源,让人莫名心安。
“睡吧。”芒安石在他耳边道。
水长乐松了口气,看着身旁人浓密的睫羽。“安石,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嗯。”芒安石应了声,“朕今天也倦了,长乐如果想,为夫明晚再让皇后满足。”
水长乐:???!!!
水长乐顿时一激灵,急忙解释:“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事!”
芒安石没回话,只是将身子又往前贴了贴,水长乐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肌肉的纹理和骨头的骨节。
“我只是想请皇上,能对高贵妃网开一面。”水长乐说出了自己心声。
紧贴的身躯往后退了些许,冷空气趁虚而入。
“皇后怎么会忽然说这?”芒安石的声音,似乎也冷了几分。
水长乐看着飘动的床幔。
他不愿高贵妃死,一是认为其罪不当诛,二是对这书里的女配多有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