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会懂,但一面作为恋人,又不舍将他推入这种可能会动摇根基的不稳定中。
特丽莎陷入了某种两难的境地。
视线在空中相交,克莱斯特的眼眸毫不退让的直视着她。
过往那些灵魂相撞的瞬间与他眼中的坚定让特丽莎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
半晌,特丽莎终于认输地叹了口气,“你做下心理准备。”
特丽莎紧紧盯着他,打算在他露出异样时及时住口。
她将当日斯蒂芬妮同自己说的话一句不落的转达给他,连同自己的那些困惑与迷茫。
直到她说完,克莱斯特都未发一言。
空气变得安静,长久的对视之中,特丽莎看到克莱斯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特丽莎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吓到他了。
实际上克莱斯特并未被她吓到,他只是在担心。
她能由此困惑,是因她确实曾真切的信仰这一切,才会在窥到一些颠覆以往认知的瞬间感到无措与迷茫。
没有崩溃到失去自我,她已经非常坚强。
但克莱斯特不同。
海妖被欲望驱使,他从未有过信仰。
他担心的是,如果暴露了自己与世界相异的地方,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个异类,她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特丽莎率先偏开视线,她犹豫了下,正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克莱斯特忽的更紧的攥住特丽莎的手腕,像是怕她离开一样。
不能不说,比起被质疑、被遗弃,他更不想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克莱斯特清了下嗓子,眼睛紧紧盯着她,“或许你知道,海妖是黑暗神创造的。”
“因此世人都说海妖信仰黑暗神。”
“但事实上,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同类。拥有或者归属于同样的属性。”
克莱斯特喉结滚动,声音缓缓但坚定,“我从未信仰过任何神明。”
特丽莎的呼吸都随着他的话语变缓。
他的眼睛像有魔力,特丽莎克制不住的把目光黏在他的眼睛上。
直呼神明的名讳或称号可能会引来对方的注视,克莱斯特规避了那个称呼,说出了更狂放、更惊世骇俗的话,“祂有用我就信祂,如果有需要,或者有比祂更有用的神明,我就换一个神明信仰。”
只要对他是最有利的选择,前一秒,他可以是最虔诚的黑暗神的信徒,下一秒,他就可以是光明神最忠贞的卫士。
“归根结底,”克莱斯特牵着特丽莎的手将她绕过来,让她坐在身侧的椅子上,“将你和你信仰的神明捆绑在一起的东西是你们共同的特质,而非某位神明本身。”
克莱斯特撑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握,“你所追寻的,你早就知道不是吗?”
犹如生雷激在耳畔,特丽莎想起自己在神像前许下的誓言。
那些由年幼坎坷和看到人间悲欢而起的愿望,究竟是神明的旨意还是她生发自她本身?
答案不言而喻。
特丽莎望着克莱斯特,眼波闪动。
她没有嫌弃他,也没有恐惧他。她明亮的双眸不是抗拒,是对自己的无上的褒奖。
克莱斯特松了口气,用更和缓的语气问她:“至于对错本身……你明明对所有人事物都很包容,为何偏偏对自己如此苛责?”
“当然,我不是要你放纵,你也绝不会随心所欲。”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做错了又怎样?”
“神明都会犯错,又何况是人?”
“错了可以抹消你过往做的每一件正确的事情吗?”
克莱斯特揉捏特丽莎的手指,无比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一路行来每一个受你恩惠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善恶与对错,也都是有立场的。”
“在露丝眼里你毫无疑问是错的,是恶人,但利兹无数因你活下来的人眼里,你是比神明更璀璨的存在。”
“你以利他作为行事准则,事实上,我更希望你利己一点。”
克莱斯特在心里叹气,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你离开这犹如烂泥一般的霍尔林格,而不是眼睁睁看你在这里越陷越深。
甚至是在内心经受巨大考量的如今,还是下意识的在想破局的办法,而不是撒手离开。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勇敢。
克莱斯特同样明白,她不会离开的。
不畏战,不退缩。
哪怕前方荆棘满布,哪怕手无寸铁,她也要用手掌劈开一条血淋淋的路来。
我不会让你落到以手开路的局面。
克莱斯特攥紧特丽莎的手掌。
过往种种不过是当局者迷,克莱斯特像一阵风,吹开特丽莎眼前的迷雾。
在人的眼里对错是会变的,但放在整个族群中,所有将自己高高凌驾于台阁之上、将自己看作狮子的人,本身就背叛了他的羊群。
特丽莎挺直了脊梁,看着克莱斯特的眼眸里明光闪烁。
我果然还是很爱你。
情绪与思潮翻涌,特丽莎又想吻他了,但担心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