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独自一人,但陪伴他的有春天的阳光,夏天花朵馥郁的香气,他的生命里从不缺少糖果甘甜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陆之淮当然没有吃过,他诞生在暴风雪无边的肆虐里,创造者唯一的诉求,就是作为兵器,他要切开风雪深处终日笼罩的雾气。
创造者赋予陆之淮无边智慧,坚固的不可摧折的躯体,但不会有人想到,为人造人设置出一条触感,让他感受糖果甘美的甜度。
陆之淮不是小孩子,也不嗜甜。
他告诉季也:“季也,不需要,食物。”
人造人是不需要食物的,尽管这东西进入身体后,也能够转化为能量,但并不如各种营养液方便和快捷。
季也眨一下眼。
想了想,他告诉陆之淮:“不需要’需要’,只要喜欢就可以了。”
季也或许只是突发奇想,在见到有剩余的材料后,为他合成了一颗人造的糖。
但陆之淮心脏忽然疼起来,突如其来的,他垂眼,不得不用力注视着手中琥珀色的固状糖浆。
“季也。”他说。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季也,疼。”
“疼……?”季也懵逼了一秒,他想到人造人的很多反应,或许是会很不在意,也或许会很喜欢,这都在意料之中。
季也甚至已经做好了给他承诺的准备——如果他喜欢的话,下次去光感实验室,他可以再合成一颗给他。
他没有想到陆之淮会告诉他很疼。
“哪里疼?”虽然是原本季博士的作品,但接手的人是他,季也握着陆之淮的胳膊,有一瞬间的困惑。
其实他并不专业,很多实验也是在系统的指导下完成,但这些天的经历毕竟给了他许多下意识反应,季也低头,剥开陆之淮的袖子。
这是支撑人造人活着的第一个枢纽。
对对方来说,手臂非常重要,灵活,硬度,其中储存的武器库,包括在灾难来临时的第一道防范关卡,都需要手臂做出反应。
而偏白刺眼的灯光下,季也看到,陆之淮的手臂上钉满针孔。
这不正常,在季也给出的权限里,陆之淮一周最多只能被抽取一次仿生血液,用来检测基因样本。
这么多针孔,怪不得他会觉得疼。
季也也觉得自己头很疼。
作为一个客观的角度,季也其实能理解,最顶尖的实验室里,不可避免存在着权力倾轧,欺上瞒下,派系斗争。
在暴风雪后临时拼组的基地里,季博士的人不可能完全和他一条心。
季也都知道。
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样孤独的孤家寡人——其实也不能这样说,这样看来,还有个人和他一条战线。
除了眼前表露出疑惑,神态自若把袖子收回去,表情冷淡的仿佛事不关己的人形笨蛋,还有一个人,在沉默的告诉他一切。
否则他不可能看到这些针眼。
季也揉着额头,一直温润柔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不舒服的神色,一时间也觉得哪里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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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面对自己身上的伤口冷漠至极,无动于衷不同,在意识到季也并不舒服后,陆之淮的反应相当迅速。
他是人造士兵,基因里天然被植入顶尖的救援方案。
他扶着季也坐下,伸出手,然后触碰到的手指被青年毫不留情打掉。
季也不许他碰,抿着唇,问他说:“站好,想想清楚,伤口是怎么回事,有人拿你做实验,为什么不说。”
他是肯定的语气,几乎一瞬间猜就出事情的所有发展,青年总是好脾气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明显的生气神色,证明着他心情的极度糟糕。
季也生气了,因为他很护短。
如果他是第一天遇到陆之淮,他或许会同情他,也会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而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但他不是,这是从睁开眼的第一刻起,便时刻在他身旁的大猫猫,听他讲了许多天奇奇怪怪的故事也没有不耐烦。
他是任务目标,但季也并非没有情感。
系统一直检测着任务,看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
『季也,你的任务马上要失败了。』他说。这是提醒,也是又一次失败后的不耐烦。
他甚至决定这个任务退出去后就和季也解绑,任由他自生自灭,这个任务对象……实在是太糟糕了。
『为什么?』季也不明所以,眼睛里浮现出不解。
但系统没有吭声,也没有告诉他。
他想,任务者怎么能对任务目标产生出真情实感呢,他会失败的,真实的情绪会影响他在虚拟任务中的一切判断。
季也并不知道系统的神来之笔有什么意思,也不太在意,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所以季也更喜欢过好当下,而不是每天畅想未来。
当下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带给他的情感也是真实的,尽管这个世界是虚拟的,但他并不因为这个原因,就给出虚假反应。
他看着陆之淮,目光渐渐平和下来,到底是护短和心疼盖过了其他情绪,想了想,他认真道:“说话,是谁做的,之后再找你算账。”
之后再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