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陆夭乍然听见的时候,还有片刻恍惚。
那声音在前世自己灵魂陷入绝望深渊时,喊过她的名字。
在她被人无故刁难时,说过给她撑腰。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会早点回来。
可距离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也有些时日了,她怀孕之后记性不太好,所以自己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他?
不仅仅是陆夭,坐在上位的启献帝和皇后也傻眼了,宁王明明应该在汴州治理水患啊,怎么千里之遥一下子就回来了?
就算宁王妃是个妖精,懂得符咒传唤之道,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就在众人愣怔的功夫,宁王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许是因为赶回来得太过匆忙,他显而易见带了点风尘仆仆的感觉,靛青的袍角甚至还有未干的泥土痕迹,饶是这样,依然俊美得令人心折。
他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入大殿,明明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是自然散发的气场就让那几个嬷嬷不由自主朝后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宁王眉梢眼角蕴含着杀伐之气,他本就凶名在外,此时看来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就连启献帝都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这些日子他整日在灾区面对死亡,情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几乎是披星戴月,夜不能寐才在最短时间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所以脸色愈发不佳。
从接到陆小夭那封信开始,他就决定提前回来。
陆夭手里还举着刚刚随手抄起来的花瓶。
她今日进宫,其实是算准了皇后一定会发难,所以提前通知了太后,也让影卫跟着悄悄潜入宫,甚至安排王管家通知宁王这一派的拥趸,包括平日中立的苏宰相和司大学士。为的就是闹僵的时候把事情
顺势闹大,好让天下人都看看,启献帝是如何对待有孕在身的弟媳。
然而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远在汴州赈.灾的谢知蕴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
梦里梦过无数次的那人逆着人群快步冲到她身边,原本还绷紧的气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松懈不少。他伸手将花瓶从陆夭手里轻轻拿下来,笑道。
“收了武器吧,举着怪累的。”
他眉眼和煦,露出难得的暖意来,像哄孩子似的低声哄道。
“别担心,我回来了。”
陆夭回过神,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扑到谢知蕴怀里。
明明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冷静理智,见招拆招,布局紧密,丝丝入扣。然而再见他的这一刻,却不知怎地,心头涌上无限委屈,说出来的话也带了显而易见的哭腔。
“你怎么才回来?”
宁王反手搂住扑上来的小姑娘,
还要小心翼翼避开她尚未隆起的腹部。
陆小夭向来不是骄纵的性子,也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她若受了委屈,十有八。九是会以牙还牙,像现在这样跟他抱怨示弱,其实少之又少。
宁王将人从怀里扳过来,眼见她眼角发红,泪盈于睫,整个心揪成一团。
单手替陆夭擦去沾在睫毛上的泪,再度低声哄道。
“抱歉,回来晚了。”
陆夭一整晚始终绷着的那根弦,因为这句话松懈下来,她摇摇头,刚想说不晚,却被宁王拉到身后。
他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帝后,眉目含霜,浑身散发着显而易见的杀伐之气
“本王在外治水赈.灾,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本王的妻儿?”
启献帝有些尴尬,但也敏锐注意到,他用了“你”,而不是敬语,心下不由得一惊,但此时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有些讪
讪。
“老三这话是何意,朕是关心皇家子嗣,所以召宁王妃入宫问问情况。”他埋怨地瞪了皇后一眼,复又试图开口遮掩,“你可能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误会?深更半夜叫一个孕妇进宫,还派了这么多刁奴为难她,这叫关心皇家子嗣?”宁王眼中漠然,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锋利。
皇后闻言颇觉不悦。
“宁王是不是太过托大了?本宫是好心找个嬷嬷帮她看看脉。”说毕挺直了背脊,“什么叫为难?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长嫂?”
宁王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长嫂?本王可没有你这样的长嫂。”
皇后被这句话噎得愣住了,启献帝脸上挂不住,拍案而起。
“老三,你是要造反吗!”
孰料,宁王不卑不亢抬头,眼里满是嘲讽。
“即便是,那不也是帝后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