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这一刻的想法就是后悔,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由衷地后悔。
在陆小夭眼里,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是千疮百孔的筛子了:背着她开青楼是错,提及教引宫女是错,否认是错,承认也是错。
母后说什么坦白从宽,怎么连亲生儿子都能坑呢?女人的话果然都应该打个对折去听。
然而腹诽归腹诽,人还是很麻利地追出去了。
别看陆小夭个子娇小,脚程着实不慢,一转眼人已经到了楼下,害的他只能直接从二楼跳出去,也顾不上有多少诧异的目光。
最后这才险险站在她面前,一把将人拦住。
“就事论事,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走啊。”
这话愈发戳了陆夭的肺管子,原本还没那么生气的,闻言简直是火顶脑门儿。
到底会不会说话,这种时候,理亏的人难道不是应该闻言软语地哄着吗?
谢知蕴怎么还敢质问她?
“宫里有的是不走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你统统带回府里就是了。”
“咱们能不能讲点理?”
“你还嫌弃我不讲理?”
宁王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他此刻深深体会到,不管什么年龄什么身份,女人胡搅蛮缠起来真的都一样。
果然如她所言,毫无道理可讲啊。
宁王略一沉思,换了个说法。
“宫里再多听话的又怎样呢,咱们府里有你就够了。”
本来是句情话,偏生陆夭气头上也能挑出几分毛病。
“是像我这样的河东狮有一个就够了是吧?”
宁王扶住陆夭肩头,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真觉得我会背着你在外面有人?”
这话一出口,陆夭渐渐也有些冷静下来。
两世夫妻,她其实还是相信谢知蕴的操守,只是乍然得知自家夫君竟然是整个大楚青楼的幕后老板,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理智上知道,既然是老板,自然不会参与姑娘们的调教。
但谢知蕴平日也会出入燕玺楼啊,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了解情报,但那情报不能送到府上吗?
还有教引宫女,他说没带到府里,那进府之前呢?
以先皇后对小儿子的宠爱程度,会找个样貌平平的去启蒙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于是脑海不由自主联想,一个千娇百媚的俏宫女,袅袅婷婷在殿外等着临幸,不管拒绝还是不拒绝,这画面想起来就让人火到想爆炸。
她抬眼看向谢知蕴精致俊逸的五官,当年春风得意马蹄疾,真是一夜看遍都城花。
想到这里,她心底涌起一股酸涩,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遇见谢知蕴的时候都太迟了。
宁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所有青楼的账目和姑娘你都可以去查。”他顿了顿,“母后当年赏的教引宫女根本没有踏进寝殿,不信你可以去问孙嬷嬷。”
“孙嬷嬷还不是替你说话。”陆夭轻哼了哼,但语气明显缓和了几分,“她难不成还敢拆你的台?”
“她是母后的陪嫁大丫鬟,没什么不敢的。”宁王敏锐感知到陆夭情绪的细微变化,立刻乘胜追击,“以后每次我去燕玺楼,都带着你,你不是喜欢那地方吗?”
陆夭情绪刚有些缓和,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又火起来。
“什么叫我喜欢那地方?我哪里表现出喜欢那地方了?”
宁王暗恨自己嘴快,立刻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那里面有趣的玩意儿多,我带着你去,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陆夭本能想拒绝,但想到燕玺楼确实有很多外面没有的东西,光是那些秘药就够她鼓捣一阵子了,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方向。
“你讨好我也没用,这事儿我会记到入土为止。”
宁王刚想保证有生之年,自己都不会再出类似的纰漏,就见陆小夭眼神突然定格在大街上某一点,随即直接挣脱开他的手向外跑去。
他登时傻眼。
记仇就记仇,也犯不上拂袖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