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一个妇女拦在了路中央。
上了马的人又下了马。
墨来上前问道,“马茶的姐姐,您有事儿?”
马茶姐姐双膝跪地,看也不看墨来,直朝苏乐哭道,“小小姐,我找您找得好苦啊,他们”,她用手指了一圈,“他们都不让我见你。”
苏乐走上前,低头看着她,“我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府里待的时间少,你找我有什么事?”间接解释了为什么找不到她。
马茶姐姐膝行向前,还未到苏乐身边被墨来堵住了去路,她绕过墨来继续向前,墨来转身想堵,被苏乐抬手制止。
“小小姐,我家马茶可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直戳苏乐内心,这些年没有放下的内疚被他的亲人直接摊开。
送行还未离开的村民都围了过来。
柳星野上前一步,挡住苏乐半个身子,“直接说你有什么事。”
马茶歪过身子,避开柳星野,正对着苏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小姐,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家,马茶死了,顶梁柱没了,我们家日子不好过啊,你得管管我们啊。”
有人看不下去了,周围的村民站出来,“马茶他姐,不是我说你,贪心不要太过,每年你们家收到的粮食比我一年挣的都多呢。”
马茶姐姐的脸一垮,瞪着眼看向说话那人,“有你什么事,粮食能和银子比吗?”
另外有人劝着刚刚说话的村民,“你可别招惹她,她可是村里有名的泼妇,被缠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那村民赶紧闭了嘴,这样的妇人最可怕。
马茶姐姐又开始哭起来,“小小姐,这人活着和死了区别可大了,别说你一年送多少粮食,那也没有人在强,你说对吧,哎哟喂,我们家老人就是因为马茶死了才走的,现在就剩下我和我弟弟了,马茶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我和弟弟该怎么活啊。”
她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越哭越伤心。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说吧,你想要什么?”
正哭得起劲的马茶姐姐顿时不哭了,拿着手帕擦着没有多少的眼泪。
“小小姐,我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马茶以前是蛮王亲随,那工钱可比一般的高,现在蛮王不设亲随了,我弟怎么也得是个指挥使吧。”
“你弟弟现在是什么?”苏乐又问道。
马茶姐姐一听好像有戏,赶紧跪好答道,“他现在就只是个小小的副兵马使。”
墨来气不打一处来,这副兵马使也是被这妇人缠得躲不掉了,他去找田指挥说好了才给升的。
“那他入军几年了?”
苏乐的声音冷得像没有人气的石像在说话,马茶姐姐犹豫了一下,但是给弟弟升官的这件事还是比较重要。
“五,五年了。”
“哪止五年,我儿子入军隔年你弟弟就去了,八年都有了。”周围一老妇人看不下去,无惧马茶姐姐的泼妇状说了句公道话。
“八年了,八年还只是个副兵马使,那就证明他不行,军中有军纪,凭的是本事,我就算让他做了指挥使,打仗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死,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他。”苏乐实事求事地先将道理说清楚。
“巴山的兵,军纪严明,一切皆靠本事,给他谋职位的事不必再说,我也不会答应,若我应了就是对不起比他更努力的人,如果人人都这样,我们土军将是一盘散沙。”
马茶姐姐听不懂这些话,只听懂了没希望,她又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弟弟啊,你死得冤啊,你看看你拼死救下的人,是个白眼狼啊,咱巴山十年都没打过仗了,你姐姐我就只是想让弟弟有个体面的名头都不行啊。”
“别嚎了!”
远处传来一声吼,中气十足。
吓得马茶姐姐哭了一半的声音都憋了回去,嘎然而止。
石虎儿子搀扶着走得飞快的老人,老人又气又怒,从脸红到了脖子,走得近了,脱下鞋子就照马茶姐姐脸上抽去“你要脸不要?要脸不要?”
马茶姐抬起手挡着鞋底,还愤愤不平,头藏在胳膊下吼了起来,“我怎么不要脸了,怎么不要了?我弟死了不能要份军功吗?那也不能白死啊。”
石虎爹抽得更用力了,“军功是给你爹娘的,你爹娘领了五、六年的钱,你爹娘没了也轮不上你。
小小姐送了十年的白面米粮喂了狗了是不是?他们是蛮王亲随,为蛮王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那是他们的责任,你问问在场的,多少上战场死了的好儿郎,他们是不是也觉得白死了?
这十年,小小姐送到家的东西比你弟弟活着时挣的还多,你还不知足,还不知足。”
鞋底打飞了,石虎爹又脱下另一只鞋准备继续抽,激动的情绪让他一口气没上来,往前一头栽下去。
苏乐快行两步将老人接住,扶着坐下来,先在前胸按过几个穴位,再移到后背,手上使着暗劲就是一通拍,老人这才有了呼吸。
石虎爹才刚醒来,看到一旁的马茶姐姐又想一鞋底抽过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手抬了一半就落了下来,“你啊,可不要丢他们的脸,给他们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