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苏府。
孙嬷嬷指挥着车队依次停进后门的小院里。
每辆车装得满满当当。
十几个家丁将车上的东西一件件往下搬。
热闹的场景引得婢女们隔着走廊窗棂远远围观。
“这么多车。”
“都装的啥?”
“不知道呢。”
“谁送来的?”
“听说是西南来的。”
一个个你挤我,我挤你。
“都不干活了?”
婢女们转过身低着头行过礼,叫一声“谷兰姐”,赶紧散开,各自干活去。
谷兰透过窗棂看出去,孙嬷嬷清点着物品,从云拿着小本儿一样样登记,她绕过游廊向小院走去。
“孙嬷嬷。”
“谷兰,来得正好,你去二奶奶院里说一声,让她来几个人把东西抬回去,这些都是带给她的。”
孙嬷嬷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停过。
谷兰粗粗看了一下,这蜀锦,这腊肉,“这些都是二娘子送来的?”
听到这话,孙嬷嬷头也不抬,笑容又更深了些,“是哩,我得挑一些老夫人喜欢的先拿去让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孙女又给她送节礼来了。”
谷兰进府晚,只知道府里有个二娘子在西南,虽然从没见过,但却是全家上下的最看重的人,不敢耽搁,提起裙摆就去二奶奶院子里传话。
孙嬷嬷挑捡出一堆,腰都快站不直了,又从这一堆里挑出几样拿在手里,指着那堆东西对从云说道,“从云,你登记完了把地上那堆带回院里给老夫人。”
“喏”
孙嬷嬷抱着几样东西,迈着小碎步,匆匆回到老夫人的院子,还未进门便嚷嚷开来。
“老夫人,快来看看,乐姐儿又送年礼回来了。”
听到乐姐儿,老夫人从炕上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孙嬷嬷进了门,拉过炕桌将东西一样样摆好,“这是给您的护膝,外面是皮的,这里料我也没看出是什么料子,摸起来软乎乎的,这是单独的一盒药丸子,上面写了字条,说是偶感风寒就吃二粒,这是……”
“别忙活了,我自己看。”
孙嬷嬷忙掏出信递给老夫人,“还有信呢,厚厚一叠,她还送了好些吃食,对了,还有药材,配了个治寒腿的药方,说起药材啊,还真是西南的更好,年份更大。”
老夫人歪在靠枕上看着信,一边看一边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孙嬷嬷拿走信,抽出帕子给老夫人,坐在炕沿上,叹了口气,“你呀,又哭了,若是让乐姐儿知道你回回收到她的东西,就要哭上一回,她可不敢送了。”
老夫人抹干泪,眼一瞪,“谁敢让她知道,我打断谁的腿。”说着眼泪又快浮了起来,“我是心疼她,十年了,明明可以过着相府嫡女的日子,偏偏在西南受苦。”
孙嬷嬷替老夫人拉好被子,习惯性地伸出手给她揉着小腿,自从十年前在大牢里受过刑之后,年年冬天都下不了床,皇上遣御医来了十多回也没看好,只能将养着。
“你应该想她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好事了,一年三回五回地往家里捎东西是为了什么,不是就为了告诉你她还活着,活得很好么。”
老夫人扒开孙嬷嬷的手,“别揉了,你都给我揉多少年了,也就这样,还不如歇会儿,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
孙嬷嬷替老夫人理好被子坐下来,“小你四岁,当时你非让我躲着,若是让我跟你一起进去,你也能少吃点苦。”
“那孙子能放得过我?你想得太天真了,有你没你都一样,现在多好,你还能侍候我,若是跟我进去了,现在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呢,这话不许再说了。”老夫人又拿起护膝看了起来。
孙嬷嬷收了话,说起别的,“那药方要不要试试?乐姐儿总是要回来的,你总不能让她看着你下不了地。”
老夫人放下护膝,“唉,你这一说我又开始操心,眼看她就十六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真要嫁去西南,我这辈子还能见她几回。”
孙嬷嬷简直想给自己一嘴巴,提什么不好,提一个没影的事儿,乐姐能不能回来连苏相都不敢说。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
“娘,娘,你看乐姐儿给我带什么了。”
是二奶奶,孙嬷嬷总算松了口气。
二奶奶一口气跑进屋,在老夫人面前转了一个圈,“娘,你看,乐姐儿给我做的新衣服,是她们那边的样式,真好看。”
老夫人看着二儿媳,上身一件修身短袄,红底配五彩织锦宽边,袖子由窄到宽,袖口也是织锦宽边,下身一条八幅裙,裙摆一条五色绣花,中幅悬挂五彩织锦。
不似京中妇人穿的褙子,直上直下,这一套修身的衣裙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显得娇俏活泼,五彩织锦的点缀让她明艳照人。
老夫人看出了神,好像看到了苏乐穿着这一身衣裳站在西南的山上朝她挥手,“真不错,真好看。”
二奶奶走上前蹲在老夫人身边,“娘,乐儿在巴山肯定就是这样穿的,所以我才穿过来让娘看看。”
“可惜这些年,我也没能给苏家生下一儿半女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