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没跪,但是她把手里的伞撑在了杜棋风头上,整个人很快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湿。
“老夫人,星晚小姐在那里陪着淋雨。”张嬷嬷叹息般的道。
同样几乎一夜未眠的老夫人喝了口浓茶提神,“让他们进来吧。”
大门终于打开。
白禾亲自给沈星晚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老夫人让你们进去。”
进到老夫人温暖的侧间,温差太大,沈星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禾带人下去换干净衣服,梳洗好在带回来。”
老夫人发话,沈星晚和杜棋风都安静的照做,不急再这一时。
“也是个倔的,嘴都冻乌了。”张嬷嬷忍不住道,“我去让人煮两杯姜茶上来。”
很快,两人换上干净衣服回来坐到了椅子上。
沈老夫人率先开口,“你们求错人了,我不管事情已经很久了。”
“老夫人愿意出手的话,谁都会敬您三分。”杜棋风道。
老夫人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认识的女郎出手?”
杜棋风眼神炙热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曾经独守一座必死的城,拯救了城里被放弃的老弱病残,也曾经为了好友硬刚权贵。”
“我相信夫人有一腔热血,也有慈悲之心。明月还那么年少,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没了命,请老夫人怜悯!”
老夫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些事情对她而言,遥远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老夫人目光复杂的看着杜棋风,“杜公子说话很能打动人心,要是换在多年前,或许我真的会被打动。”
那时候的她热血,有自己的坚持和担当。
清流试家谢家的嫡长女,有一颗赤子之心,且坚持公平和正义。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满头白发,“你们应该都知道怎么白的吧。”
当然知道了,先是丧夫几乎被打击的一蹶不振的老夫人,在前太子和唯一的儿子死讯传来的那一晚,作为母亲和姨母,同时失去两人。
一夜白头,从此避居江南,不问世事。
老夫人悠悠叹了口气,对杜棋风道,“热血已凉,当年的谢平宁已死在岁月里。”
谢平宁,是老夫人的名字,先皇亲自赐下的名字。
杜棋风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看着她的满头白发,终究没有多说。
这位上一代最声明显赫的贵女,这一生不负任何人,却依然没有挣脱掉权利的漩涡。
繁华盛京,至尊无上的皇权,留给她的是冰冷墓碑,里面葬着她的至亲。
虽然失望,杜棋风对已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说不出苛责的话。
杜棋风站了起来,“是晚辈打扰了。”
礼貌告辞,他要回去看明月了,最后一程他要让她走好。
老夫人偏头,看着进来以后一直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星晚,“失望吗?”
她现在变的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了,算计人心,步步为赢,冷血无心。
沈星晚抬眸,一双眼睛干净透彻,“不失望,但是心凉。”
“因为我没有出手?”
“不,是因为害怕。”沈星晚声音缥缈的道,“怕我在权利的漩涡里,总有一天也会变的面目全非。”
老夫人眼神一凝,透着几分杀伐果断的声音赫然响起。
“既然已经踏进来,那么便要一往无前,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回去吧,带上伞。”
目送着沈星晚的背影消失在雨里,沈老夫人窝在椅子上,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又是那个一心向佛,无欲无求心灰意冷的老夫人。
似乎刚才的谈话只是一场幻觉。
“您说女郎会选择怎么做?”张嬷嬷轻声道。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看着吧,怎么选都可以。”
她是不会出手的,不管沈星晚怎么选,怎么搞事情,她要自己成长,自己扛过去。
那样有些事情,她才有资格入局。
老夫人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老了,折腾不起了。”
她不会轻易向任何人投入感情,她怕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经历不起了,沈星晚必须向她证明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强大。
这是考验,也是沈星晚必须走的路。
沈星晚赶到门口的时候,杜明月已经被安置在棺材里了,沈家只是开了侧门让他们出去。
是的,区区一个商贾之女,就算是死了也不配沈家开正门。
天刚亮,路上行人很少。
杜家所有人披麻戴孝的迎走杜明月的棺木,沈星晚和戚知微跟在后面。
临走之前杜棋风抬头看了一眼沈家大门,“这就是所谓的权势,我从未觉得这么重要过。”
他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是自小也是受名师教育,什么都不缺,加上性格温润,处事情商过人。
可以说以往差不多二十年的人生里,他过的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出生自卑遗憾过。
现在,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沈星晚冷声道,“明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