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玄又怎么想得到,被他藏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卧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榻上发呆。
扶楹听到他俩说起自己,竖着耳朵从榻上跳下来。
看司九玄那一副似曾相识的呆傻模样,扶楹忽然想起司九玄也身有怪病。
现在看来,他的病症虽没有加重,但也没有见好。
扶楹不禁感慨,不愧是一对定过亲的痴男女,生病都凑作一堆。
司九玄所料不错。
沈府老爷沈三儒于次日申时进了京。
但来的不仅仅是沈三儒,还有沈三儒的夫人宋氏,司九玄的母亲沈朝英。
三人一到沈府,就立马奔向沈珠珠的屋子看望沈珠珠。
沈珠珠状态还算稳定,见了父亲母亲知道喊爹娘。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她眼里的呆滞还是让沈三儒愣在原地面色如土。
而宋氏早扑在沈珠珠身上崩溃大哭。
沈朝英立在一旁也是止不住地低声哭泣。
此情此景对沈珠珠没有丝毫影响,她反倒乐得傻呵呵地笑。
三位长辈毕竟年岁不小,加上一路快马加鞭,司九玄担心他们再有不测,忙以沈珠珠该喝药静养为理由,将三人带到正堂。
正堂里仆役布好了饭菜,司九玄照顾三位长辈入座。
沈三儒到底是久经商场,到了此时已恢复冷静,问司九玄道:“九玄,你在信中曾提到李神医的方子,其药引陆蓝现在可有眉目?”
司九玄心思转了好几转,还是打算实话实说:“舅父,我吩咐仆役问遍了京中大小药铺,都没有陆蓝的消息。”
沈三儒微微颔首,又问道:“李神医说陆蓝出自东海,可有具体说东海何处?”
“没有。表妹的病愈发严重,不能再延误。我给舅父写信便是为了将表妹交给舅父照顾,我好专程去一趟东海。”
沈朝英听司九玄如此决定,自然是万分担心,急声道:“玄儿,且不说东海路途遥远,你身子单薄难以支撑,更何况科举近在眼前,你苦读十几载便是为了今日。这一来一往不全耽误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落在宋氏耳朵里,自然变了味道。
宋氏当即呛声道:“妹妹,话不是这么说的。珠珠同九玄二人早早定下婚约,九玄便是珠珠的未婚夫婿。珠珠生病,九玄为她跑一趟东海自然是在理的。妹妹你不要太偏心!只把儿子放在心上,儿媳妇就不管不顾了!”
这番话说的沈朝英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胡说!”
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撕破脸。
司九玄站起来沉声道:“母亲,舅母你们就不要吵了。我既已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母亲您放心。舅母您也放心。”
沈三儒虽不理会妇人之见,但沈珠珠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沈珠珠又无亲兄弟,而今只能靠司九玄了。
他思索片刻道:“既如此,九玄你尽早出发,多带一些人手。”
“好。”
议定此事,几人潦草用罢晚饭各去歇息了。
此去东海,千里万里,不知凶险,司九玄心里莫名生了些茫然。
他回到屋里静坐了一会,起身开始收拾行囊。
忽听得有人轻叩房门。
开门一看,金钗云鬓,林下风致,来人正是母亲沈朝英。
母子二人几月未见,彼此间本就积攒了如山似海的惦念。
如今刚刚重逢却又要离别,沈朝英只是望了一眼儿子,眼眶便蓄满了眼泪,哽咽道:“玄儿,行李可收拾妥当?”
母子连心,司九玄自是知晓母亲所思所想。
他忙扶沈朝英坐下,又倒了一杯热茶奉给她,温声开解道:“母亲,您不必为我担忧。古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东海一行恰能增长见闻,乃好事一桩。”
司九玄此番话说的轻描淡写,沈朝英听在心里更是酸楚。儿子打小就懂事,从不让她多操心。丈夫早亡,孤寂漫长,是儿子的聪慧乖巧给了她最好的陪伴。
临行之际沈朝英不想儿子对自己放心不下,掩饰道:“玄儿,母亲不担忧,只是许久未见你,眼窝子有点儿浅罢了。”
司九玄了然地点点头,又念及沈朝英的身体,遂问:“母亲,您的头风病可好些了?”
“用了些新药,颇有疗效。已有三四个月未曾痛过了。”
沈朝英的头风病患了几年,每每发作,头疼欲裂,甚是难熬。现在有了好转,司九玄也可以安心。
夜深人静,更夫的锣声清晰可闻。
“咚!咚!”“咚!咚!”
二更天了。
司九玄对沈朝英柔声道:“时辰不早,舟车劳顿,母亲您快去歇息吧!”
说了这许多话,沈朝英确实也有些疲乏。于是招呼随身丫鬟小翠服侍她穿好外袍相辞去了。
两日后。
司九玄拜别舅父、母亲,带着阿彦等十几个仆役往东海去了。
阿彦依旧做车夫,为司九玄驾车,其余仆役一人一骑轻装简从。
一队车马疾行了十余日,行至幽江。江水辽阔,风景秀丽,便决定在此地稍作休息。
司九玄跳下马车,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