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茯苓与左殳夫妇毗邻而居,偌大一片竹林的尽头便只他两户人家。
紧挨着的两处小院一座精雅别致,门上挂着匾额:耕读传家;另一座则粗陋凌乱。
小院往西是碧波万顷的载春湖,往南便是群山峭立的符禺山。
小院竹林掩映,坐落在湖光山色之间,每日早晚薄雾蒸腾,当真是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那精雅别致的小院自然是左殳一家所居,毕竟有那么风雅的女主人在,岂能与葛茯苓独居的狗窝一样。
当日左乔回到家里,兴致勃勃地跟父母提起想要修炼之事,谁知父母这么多年连拒绝的理由都不愿意改。
接下来便是日复一日的读书、吟诗作赋,下棋、背谱复盘,放牛打猎、强建体魄。
转眼三年过去,左乔修炼的心思渐渐便也淡了。
石榴半吐红巾蹙,碧水隐隐雾萦山。
其时正当孟夏,坡上青草依依,谷间流水潺潺。
他一家既以耕读为生,自然半分也懒惰不得。
天色刚刚放亮,左乔便牵着青牛上山放牛去了。
左乔一身葛布衣衫仰卧在牛背上闭目养神,晨风微凉,清晨的斜阳照在脸上虽有暖意却并不炽热,好不惬意。
他眼眸细长丰神俊朗,即便一身粗衣作农人打扮,也好似一个饱读诗书的少年书生。
与身下的青牛,显得格格不入。
那青牛驮着主人随意游走,专捡青草肥美之处,吃得十分欢畅。
左乔则躺在牛背上睡得香甜,不用背诵诗书复盘棋局,这份时光对他来说倒也舒坦。
迷迷糊糊中,他只觉着有一股热气吹到脸上,不由得心中一惊:莫非是遇到猛兽了,怎么青牛这般淡定?
凭借跟随父亲多年打猎的经验,遇到危险切不可乱动。
必要时装死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他当即缓缓睁开眼睛,以便看清外界情况,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然而,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张精瘦丑怪的面孔。
这人生得脑门尖而下颌宽大,留着两抹八字须,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正在打量着左乔的面相。
用獐头鼠目来形容此人,真的再合适不过。
怪人距离左乔太近,呼吸都喷到了他脸上,令他几欲作呕。
“你这人恶不恶心,走开点!”
左乔伸手想推开此人,但无意中手掌推向了怪人脸上,想想不妥,手到中途便自停下。
谁知那怪人并不离开,而是迅疾伸手抓住了左乔的手臂。
“奇怪,奇怪!可惜,可惜!”
怪人一边看着左乔,一边摇头叹息。
口中念念有词道:“这么好的根骨却不修炼,真的是可惜了。”
这怪人如此无礼,左乔心中早已不耐。
他自幼随父亲打猎,十二岁时便能赤手搏虎,面前这精瘦的古怪老者,想必一挥手便能将对方摔跌出去。
他当即左手向左侧一挥,谁知手臂却似被铁圈箍住一般,动不了分毫。
怪人竟咦了一声,道:“一个凡人小子竟有这般体魄力道,倒也难得的紧。”
左乔正自惊惧,猛然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透入体内。
他不曾修炼,不知这是什么力道,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任由那力量在体内游走了一圈。
“哈哈,我就说吧,这小子根骨奇佳,体内经脉自成一片小天地,像极了传说中的五灵根。”
原来这怪人适才用灵力透入左乔体内,探查他的根骨成色。
旁边一个温和平正的声音说道:“我早说是五灵根,师侄掌管天泽殿,哪年不要挑选成百上千的弟子,又怎会看错。”
左乔一怔,没想到这怪人身边还有同伴,暗骂自己心性不稳,一遇到危险就先乱了心神。
这要是遇上野兽,只对付一下,剩下一个大不大妙。
他当即斜眼看去,只见精瘦怪人旁边站着一人,三四十岁年纪,身形高大魁梧,头戴方巾身着锦缎长袍,一副儒生打扮。
只听那怪人笑道:“胡吹什么大气,像这种罕见的五灵根你又怎会见过。这小子是我捡到的,你可不能跟我抢。五灵根呐,嘿嘿,体魄又好,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哈哈,哈哈!”
那儒生微笑道:“八长老,师侄还用得着跟你抢吗?这小子这样的资质,宗主自然会把他送到天泽殿去。
“咱们宗门中战力最强的几个,哪个不是出自天泽殿?翁长老、赵长老、乌长老,还有这次咱们要找的那个人,哪一个不是名列武绝榜?”
儒生一边说话一边探指搭了搭左乔的脉门,继而摇头道:“好奇怪,体内一点灵气都没有!这么好的资质这个年岁还不修炼,真是暴殄天物,想不到永宁郡武道已经没落成了这样。”
“我就说可惜了吧,老夫这就到玄灵宗找个地方把这小子练到筑基境,把他带回宗门,那可是大功一件。”
八长老握着左乔的手掌紧了紧,看向那儒生继续说道:“晁起师侄,瞧这里的灵气如此稀薄,咱们要找的那人多半不会在这里,大长老这次的算计又要落空了。不如咱们这就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