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芒大陆是修真者的世界,处处抑文崇武。
而苍州的永宁郡绝对是这片大陆上的一个异类,这里商贾云集,文风鼎盛。
再加上俊秀奇绝的符禺山横亘南北,琉璃千顷的湖泊星罗棋布,使得永宁郡以好山好水好文章称绝于世。
然而一百年前,永宁郡和苍芒大陆的其他州郡一般无二,都是以武为尊。
修真界在符禺山的一场大战,导致整个永宁郡山河崩碎灵气枯竭,在永宁郡流行的话本子上,说是那一场大战伤了地下灵脉,是真是假难以考证。
永宁郡为数不多的修士,知道内情的对此也是避而不谈。
沧海桑田,百年巨变。
一百年过去,永宁一带不仅植被复苏,反而更加郁郁葱葱。
原先的迤逦群山则变得如刀砍斧劈,奇峰峭立,处处都是人间胜景。
只是因为灵气不足,少了些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而已。
也正是因为灵气不足,才导致永宁地界文风大盛,武道不昌。
这倒不是永宁百姓不想修炼习武,只是除极个别天才之外,大多数人几乎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筑基境。
据说在这里二十岁前修炼不到筑基境,就难以走出永宁郡见到外面更大的世界。
弃武修文,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时有词《卖花声·永宁》,道尽了永宁的尘世繁华和山水妙处。
词曰:“永宁自繁华。风帘画桥,千里炊烟绕堤沙。鲈鱼黄酒能醉客,修士休夸。
菱歌荡荷花。湖光万里,重峦叠翠竟无涯。蛙声一片斜阳里,醉赏烟霞。”
词虽有几分浮夸,但足见永宁郡山清水秀人文鼎盛。
这词作得虽有几分韵致,然而却绝少有人知道。
写这首词的是一名女子,名叫姬出尘,她与丈夫左殳隐居在符禺山下,每每以诗书弈棋自娱,以耕作采莲糊口,鲜少与外界接触。
两人育有一子,取名左乔,取符禺之左、参天之乔之意,夫妻二人显是对此子将来寄予了厚望。
此时,左乔已经十二岁,此刻他正在市镇上的一家药铺里帮忙。
每当药铺开张的日子,他总是来到这里帮忙抓药、熬药,忙得不亦乐乎。
这药铺所在的市镇名叫符节镇,离左乔所居之地有十几里地,药铺为邻居葛茯苓所开。
葛茯苓医术惊人,每每药到病除,在符节镇一带颇有名气。
只是他性情疏懒,只每个旬日的首日才到镇上开张营业一次。
此日正当旬日,小药铺里早已挤满了人。
葛茯苓一一为病人把脉问诊,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大多数病人他总是手到病除,只有少数病人需要服药。
葛茯苓也不开方子,只是随口吩咐左乔。
左乔也是随手抓药,投入药罐熬制,手法极为熟练。
头几年左乔年龄小,葛茯苓还仔细吩咐投药先后和火候大小。
此时只是斜眼轻瞄,心里暗暗赞许。
“让让,都让让,老子这病一刻也等不得。”
两人正各自忙碌,突然一名身高体壮的大汉大呼小叫闯了进来。
葛茯苓心里有几分不悦,抬头看向大汉:
“你这身强体壮的,也不像个耸泡蛋,咋了这是?”
那大汉屁股一撅,将排在前面的病人撅到一边,一屁股落在板凳上。
这才长舒一口气:“郎中,你看我这肚子鼓成这样,总有十多天没拉屎了,再不拉屎老子都成貔貅了。”
葛茯苓听他说得虽然粗俗,倒也有趣。
于是笑道:“这样也好,吃进去的一点都不浪费。”
旁边众人有的忍俊不禁,有的却认得这大汉,知其十分凶恶,横行霸道,强忍着不敢笑。
左乔早已笑得在药柜下面直不起身。
此时那大汉腹中正鼓胀难受,听到小孩子在放肆大笑,不好对着孩子撒气。
于是对葛茯苓怒道:“你这鹾老头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可是翟九,炼气期三层修士!不给老子治好,立马给你这药铺子拆了!”
葛茯苓丝毫不惧,理了理满是污迹的衣袍。
笑眯眯道:“我可听说南边有个宗门叫做玄灵宗,经常派弟子下山,专门惩治那些欺负凡人的无良修士。”
似乎被玄灵宗几个字镇住,翟九脸上出现了一丝畏惧。
想是不能在众人面前泄了气势,他随即把脖子一挺:“小娘生(后娘养的),你就说你能不能治吧。”
在这人人风雅之地,翟九每出口必带脏字,着实是个异类。
葛茯苓也不生气,微笑道:“你这病也不是啥疑难杂症,乃是肠痹之症。只是这药有点异味,你要是能吃得下,包你药到病除。”
“真的?”
翟九脸色缓和了几分。
葛茯苓道:“你可是炼气期修士,骗了你,小老儿还有命么?”
随即吩咐左乔道:“鲜猪零半升和泡竹叶,煎服。”
左乔闻言一怔,平常葛茯苓治疗这类病症,只用泡竹叶一味泻药,随即不解地看向葛茯苓。
见葛茯苓正朝他暗使眼色,顿时心中一片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