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澜抿着唇，眉眼弯弯正要说“好”一阵错乱马蹄声由远而近，慌乱之中竟是冲撞了行人。程澜眼疾手快，迅速过去扶起行人，被扶之人慌忙道谢。
而后程澜转身呵住马队为首之人，还思量着给人台阶下：“不知是哪位小兄弟一时不慎冲撞了人，还烦请下马给人赔个不是。”
先前逆着阳光，看不清那人模样，待其临近，方才分辨出是个少年，意气风发。还未等少年出声，程澜身后的行人便惊呼开口：“是靖安王府的世子。”
靖安王的长子，领的是护军参领的京官名号。同是武职，程澜的官职比这纨绔公子高，却仍要朝对方行礼。
程澜还未动，世子已是一副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俯视着来人，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是个边关的小喽啰，也配让本世子下马道歉？倒是你，碍了本世子的路，该你跟本世子道歉才是。”说罢，他带着的那些王府奴仆哄然大笑起来。
闻言，程澜笑容褪去，面若凝霜——这人不愿善了。压着心头火气，她才要开口，却被人生生打断。
“靖安王府的世子？真是许久未见。”
程澜和世子同时扭头。
程澜身侧的木沧，依然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但程澜敏锐地感觉到这人有些怒气。
世子一见这人，登时愣住，许久才嗫嚅着开口：“木先生……”
木沧颔首：“方才见世子急急忙忙的，可是有要紧事？”
程澜便眼睁睁见着，方才那狂妄的世子听到这话，连忙翻身下马，对着那被冲撞的行人便是一揖：“先前冲撞公子，还望公子不计前嫌。”
行人却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木沧淡淡“嗯”一声，又不经意道：“听闻程将军与众将士戍守永州风餐露宿，该是苦不堪言。”
世子立马明白了，又转身认认真真跟程澜赔不是。
程澜彻底懵了。
待二人走后，世子身旁的仆人大着胆子问道:“世子，此人是？”
“嗜杀成性，杀我只需动动手指。还多年没见过这个煞星了。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地？”
……
被世子这一闹，二人游玩的兴致已不甚高，更寻思着回城中觅个茶楼坐下。
回城路上，木沧见程澜沉默寡言，嘴角挂着的笑很是嘲弄，斟酌着开口：“我早年替当今帝王算过命数，后头又指导过这些皇胄子弟读经书，严厉得紧，他们自是怕我。”一身白衣的木沧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身份，不得不说此身份在帝都确实权大，不过却是遇上了熟人。
“当初正是厌倦了那些个尔虞我诈，才选了去游历四方。”
木沧素来博闻强识，加之卜卦神算，年少便名动四海，故而她并不讶异。
程澜收回盯向窗外的目光，看向他，却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木沧当她介怀世子的话，便道：“世子说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军中女子本就寥寥无几，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明里暗里的冷言冷语不知听过多少，世子说的那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只是很不甘……”程澜声音有些发涩，垂着头，“像世子这样的人，即便是挂着职位无所事事也能被人记着，可我们……”
同为武将，她，她的将士们，黄沙百战穿金甲，即便是长眠疆场，也不一定能被人记住姓名。
木沧猜到她的想法，抬手轻拍她的肩：“不，世人知道的。开疆扩土，保家卫国，全凭你们这些戍边将士。”
程澜抬头，眼睛突地亮了。
木沧歪着头看她，虽说程澜常年习武，但到底生于南方，比起木沧，还是娇小许多，这会儿她的这表情，像极了兔子。
突然想抱一下，最终，他却只是侧了头，自嘲地笑了。
饮罢茶水，木沧送程澜回将军府。
程澜嘴中清茶醇香未尽，心情极好，随口问道：“先生此次入京所为何事？”
木沧有片刻恍惚，他不擅编织谎言，左右思量索性说：“因我，害得一个姑娘失了至亲。此事过了许久我才知晓，于是这些年四处寻着这姑娘。近些日子才听闻她人在帝京。”
程澜面色如常：“那先生如今寻着了吗？”
林易摇头，凭他这般寻人，无疑大海捞针，能不能寻着全靠运气。
“先生该算一卦那姑娘现在何处的。”程澜恐木沧内疚，打趣着转移话题。
“不曾算过。”
木沧的瞳仁忽地暗淡下来，自小被师父收养起，奇门八卦他皆是样样精通，可不知为何他没有二十年之前的记忆，他给自己算过一挂，看着那卦象总结起来就两字“情劫”。
程澜低低笑了：“或许那姑娘晓得先生在寻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先生也未可知。”
木沧这才回神，没听清她方才说了什么，再问，程澜却不肯再说。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将军府门口，程澜跳下马车，笑吟吟跟木沧道别。
等程澜的身形彻底消失在门里边，木沧才放下帘子，声音恢复了清冷：“去趟皇宫。”也不知为何从没来过帝都，却对此地如此熟悉，哪怕是他此刻也是倍感疑惑。
从皇宫出来，天已笼了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