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会客厅。
沙发里，余独醒焦虑地抬手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是9点15分。
胡道义和两个手下也穿上了警察局的制服，不时地进进出出打探郑啸林下来了没有。
“局长，郑啸林那个老鬼怎么还没有下来，会不会把我们都给耍咯？”
胡道义沉不住气地发着牢骚。
“不会，他虽然老奸巨猾，但还不敢明着和我们作对。”
余独醒尽力安抚着手下。
“可是我们的陈站长还在里面受着罪呢，他的身份要是暴露了，你我都得要担责的……”
“你给我闭嘴！”
余独醒不耐烦了，低声训斥了胡道义一通。
“他要是出了事，上级会第一个拿我开刀问责，然后才是你们。”
余独醒挨个指着眼前不冷静的三个“手下”，道出了心中的苦恼。
自己虽贵为一把手局长，居然不知道陈默群是复兴社特务处沪市的站长。
直到宁城总部的领导给他挂了红色专线，命令他想尽一切办法、使用一切手段、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陈默群给捞出来，自己才得知陈默群的真实身份。
不惜一切代价，意味着自己没有退路，别无选择。
陈默群只能是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身份还不能暴露。
否则，任务就被判定为失败。
就算自己丢了官，保住了一条小命，也跟活死人差不了多少。
余独醒窝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自己使了钱，在宁城总部上下打点，好不容易坐上了沪市警察局的一把手位置，大好的前程还等着自己去享受呢。
如今却遇上了这个倒霉坎，心里怎么不憋屈？
郑啸林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余独醒看到了希望，顾不上什么颜面，起身迎了上去。
“郑老弟，欧文董事怎么说，我可以上去找他了吧？”
“我也是费了好多口水，才说服欧文董事见你老兄的，该帮的忙我已经帮了，你就上去吧。”
郑啸林卖弄他的人脉和地位，不失时机地表达了出来。
“理解理解，你的情分愚兄我牢牢记在心上。”
余独醒是个聪明人。
郑啸林是话中有话，只有他能听懂其中的另一层意思。
这一次生意即将要分红了，属于自己的一份拿出一半算在他的头上，以示酬劳。
就算是公事当作私事来办吧。
余独醒心里很苦，提起手提包就走向通往四楼的楼梯。
胡道义跟在后面，但被郑啸林拦截了下来。
“对不起，欧文有吩咐，只允许余局长一人上去。”
余独醒折身回来，笑着对郑啸林说道：“那就听郑老弟的安排，我一个人上去，不为难你。”
胡道义不甘心，对余独醒说道：“局长，我想去探视一下陈副局长，看他有没有受到虐待。”
“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郑啸林听到了扎耳的声音，瞪大眼睛训斥着：“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是监狱还是土匪窝？”
余独醒急忙打圆场，安慰道：“郑老弟息怒息怒，手下人不懂规矩，都怪我教导无方，你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郑啸林气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仍不罢休地说道：“我不会计较的，只是觉得有人缺乏教养，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把他们赶出门了。”
“理解理解。”
余独醒还不能得罪郑啸林。
在法租界，无论公事、私事都还需要他的帮助。
只好放下身价陪着说好话。
“郑老弟，你就再行个方便，他们三个都是陈副局长一手带出来的，让他们进班房去探视一下，也算是有情有义。”
郑啸林也觉得眼前的三个年轻人碍眼，况且进去探监也不违反规定，就点头再次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泥鳅恰巧从外面回来，衣冠不整的，口中还哼着扬州小调。
在大厅里，郑啸林的身边站着胡道义等几个华界警察局的人，脸色异常难看。
吓得立马闭了嘴，佯装没有看见，低着头只想迅速逃进里头的多人办公室里。
“倪顺，你给我站住！”
泥鳅还是被郑啸林给发现了。
停在原地，转身啪地来了一个敬礼，回答道：“到！”
“看看你的熊样，衣冠不整的，还有巡捕的样子吗？”
郑啸林指桑骂槐。
泥鳅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装束，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教诲。
“吴探长带线人抓‘危险分子’回来了没有？”
在当时的沪市地界上，搜集和倒卖情报悄然成风。
不知道何时就成了最赚钱的一种谋生方式。
而且是快钱。
按照情报的价值高低来分类。
尤其是关于红党活动方面的线索，敌对势力最感兴趣，出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只要线人提供的情报被查证属实，
就能当场获取一份丰厚的酬劳，从不隔夜。
因此，在社会上就衍生了一批乐意以此为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