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蓝耘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赵钰态度的转变,目露苦涩,面带颓丧之意——福佳郡主身份高贵,他本就妄想。
要是那年没有被满树的桃花眯了眼,误入永昌候府的后院就好了,他兜兜转转,没寻到出路,后来撞见了在花树下荡秋千的少女,美貌窈窕,似琼花仙子误落凡尘,至此他就丢了心。
蓝耘想起旧事,靠在驿站一楼的东南墙边发怔。
墙的另一侧偏房里的周公子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发出了满足的鼾声。
马车的车轮在官道上走着,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赵钰骑着马在一旁跟了一会儿,觉得风景没什么看头了,情绪不太高的下了马。
整个队伍里除了赵青檀的大马车,还有方弱惜单独乘坐的一辆马车,今天多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跟在队尾,再后面就是押送叛军的囚车,以及长长的看不见头的赵家军精骑兵
剪春撩开车帘看了一会儿,才转回来对赵青檀道,“郡主,世子去后面的马车上了,他不会要对八爷怎么样吧。”
“叫什么八爷,”赵青檀靠在软垫上,身子半斜,眼睛半眯半睁,看的剪春忍不住感慨,好看的人做什么样子都好看,“不许叫。”
“可是叫周公子,总觉得……怪怪的。”
和男人们的想法不同,知道周公子就是赵青檀要找的人,救过她家郡主的命,这等同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剪春一早儿还主动给周公子送过早点。
“嗯,是有点。”赵青檀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那就叫他小八。”
剪春转了转眼珠,“郡主,我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我看你是闲的。”赵青檀又歪回靠垫上,赵钰去找周公子八成是套话,虽然平叛这种差事接了好几回了,可信阳城这趟不同以往。
她不反对就是纵容了,剪春欢快的跟只鸟儿似的飞下去,很快又落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周公子养着伤呢,喝了一肚子的药,也不怕苦,眉头都没皱一下,赵钰看的直说佩服,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喝药了。
“药不算苦,我都咂摸出了甜味儿,”周公子半躺着,手往脑袋后一枕,“我吃过一种草根,苦的我吐了三天……”
“这还不是最难的,当时赶上去山里剿匪,我一边吐一边追着土匪们跑,好家伙,人以为我发疯病,胆小的吓得边跑边嚎啕大哭。”
赵钰听得失笑,“你在军营里呆了几年?”
“六七年了。”
他十一二岁就跟着老二和老七他们在军营里混,那时候日子苦,为了口吃的他非说自己十五岁了,招兵的军爷得了老二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通过了。
“用不着惊讶,我们这边的兵跟你们比不得,又不上战场打仗,最多剿个匪,抓抓逃犯,前几年还修路,修河堤……”周公子解释了下,又道,“这两年不怎么动了。”
确切的说是从王坊来信阳城,成了镇抚之后。
赵钰上过沙场,如今又做了将军,他见过许多兵,也爱惜他们,周公子是大垣无数将士里普普通通的一个,他时而像个军痞,说着躲懒旷训练,时而像个亢奋的热血少年,说着同王坊斗智斗勇的事迹。
“有回王坊那羔子又赌输了钱,从西街过的时候,踹翻了一路的摊子,爷爷我正在巡城呢,他在前头踹,我跟着后头收拾,实在来气了,就暗中使了个绊子,叫他摔了个狗吃屎。”
“不想这芝麻地里撒黄豆的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逮到我了,当街就追着我骂。”
芝麻地里撒黄豆?……赵钰琢磨了下恍然大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年纪相当,身份却相差极大,赵钰一开始揣着心思同他聊天,却不料,聊着聊着,频频大笑,到最后,早就忘了自己的目的。
可他忘了,周公子自己的目的却没有忘,赵钰还在笑的当口,他顺势提出想同对方做个买卖。
赵钰颇意外地扫了他一眼,笑道:“说来听听。”
“老话说得好,造反有理,一反到底。”周公子笑了一下,带着伤也遮掩不住眉目舒朗,朝气蓬勃,他穿着干净的素杉,未及弱冠,也与赵钰印象中的那些意气风华心怀大志的世家公子不同,像质朴的山石,没有外放的光华,却叫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魅力。
“失败了一次,还有千千万万次……”
周公子说的简短,可赵钰却听得很明白。
当今圣上早不是鼎盛之年,他人老了,下一个坐在储位上的人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任由朝堂一滩浑水,党同伐异,贪污腐败,各地暴乱频起。
然而也是时势造英雄,赵家军赫赫威名,永昌候府食邑千户,处在乱世才能真的屹立不倒,若天下太平反而才是危机的开始。
可这样乱下去,民不聊生,整个大垣国力衰颓,如何能抵抗的住外敌攻伐?
连淮夷之地如今也是乱象丛生,百姓们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
“往后啊,只会越来越乱,所以我想世子爷肯定是需要用人的,”周公子其实并没有如赵钰所想的那样,关心什么天下时局,揣度永昌候府的立场,还有未来的执政者,他只是绞尽脑汁的想啊想,从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