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眼光能杀人,他此刻早已被众人大卸八块。
还未等安重华有所动作,安慕脚步一转,沉着脸挡在安重华身前,拦住肆无忌惮的打量。
这张芝兰玉树的脸一出现,那人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吸引得恍了神。
随即却被安慕桃花眼中毫不掩饰煞气和杀意,骇得胆寒无比,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倒退数步。
“你……你是何人。”
这句话,不知是恐惧更多,还是觊觎更多。
回应他的,是安慕掌风一起,袖影重重如花开花谢,当胸一拳。
黄禄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甩了出去,如洪水崩塌一般撞上青砖高墙。
饶是安重华被掩在身后,也感受到鬓发被微微吹动的气流。
曹知县目瞪口呆地看着强势无比的俊美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兴庆长公主的驸马!”
兴庆长公主的驸马!
黄禄?
众人神色一惊,对这个当今皇帝的妹夫并不陌生。
按说驸马应该谨小慎微行事才是,可这黄禄却格外不一般。
盖因他幼时机缘巧合,搭救了在寺庙落难的太后和兴庆长公主,自那日起,年幼的兴庆对他一见倾心,予取予求。
两人顺理成章成婚后,黄禄初时还对隐逸好色的本性有所收敛。
然在沾手两个丫鬟,发现兴庆只会暗自伤神,实在嫉妒也只会欲狂,折磨他喜欢的丫鬟出气。
并不如旁的公主一般动辄大发雷霆,对驸马非打即骂,便逐渐放开了手脚。
先是驸马府一个又一个芳龄丫鬟被黄禄给破了身,再是接二连三的美艳小妾抬入驸马府。
直至皇帝登基后,他越发肆无忌惮,连临安小家的庶女,也被他以怜惜美人无处容身之名纳作姬妾。
而被他纳入府中的女子,运气好的或许可以被冷落在宅院中困顿一生。
运气不好的,不但要被黄禄以各种房中手段折磨,更要在事后遭受兴庆的嫉妒怒火。
近年来,驸马府中的姬妾,无论身份高低,皆没有活过半年的。
前世安重华自请嫁给庄明盛这个庸碌无为的皇子后,黄禄将这个原本高不可攀的庄阳郡主,也看成了可以染指的女人也,曾私下多次言语张狂轻佻。
安重华怒斥打脸几次,竟惹来了兴庆长公主的刁难和羞辱。
兴庆自己将黄禄当成这世上最英明神武的男子,便对他生出兴味的女子恨之入骨。
而对胆敢拒绝黄禄的女子,更是充满扭曲的愤怒和鄙夷。
真是不可理喻。
有兴庆如此放纵,黄禄会出现在桃城,跟胡知府狼狈为奸,以玩弄女子为乐,丝毫不奇怪。
若胡知府真的倒台,他要捶胸顿足好一段时日了。
此人荒淫无度,偏又有兴庆这个疯妇做后台,有他在桃城做搅屎棍,此事能否顺利解决,安重华心里也没个底。
思及此,她心头一片凝重。
她的神情显然让安慕误会了,眸光一沉盯着曹知县,声音卷着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
“什么驸马,我只看到对郡主无礼冒犯。莫说是打,便是立即杀了,又有何妨。”
没料到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会这般强硬狠戾。
曹知县登时脊背僵直,不由自主屏气住嘴,满脸骇然之色。连跟安慕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争辩斥责。
只得深深地缩着脖子,心虚对上安重华:“黄驸马和郡主也算得上旧识,出门在外,更该以和为贵。
些许口舌冒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安重华越过安慕的肩头和精致的侧颜,愣神一瞬,随即才回过神,审视地打量着曹知县。
昨夜他还满腹豪情壮志,一夜之间便态度大变。想是黄禄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迅速改换了立场。
在这锐利清明的目光之下,曹知县只觉头皮发硬,好似没穿衣服一般,各种小心思几乎无所遁形。
片刻后,安重华收回视线,勾唇一笑,“什么旧情,本郡主并不认识这个登徒子。
他如此鲁莽冒犯,安慕将军见义勇为出手教训,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曹知县喉头一窒。
黄禄这个杀才,见了人不自爆家门,如今被人兜头揍了个鼻青脸肿,连发作都站不住脚。
等等,安慕将军?
听闻安重华身边曾有一洗马奴,因缘际会进入朱家军掌权,大胜南疆后被陛下封了将军,莫非就是此人!
若真是如此,只怕黄禄不得不吃这个亏了。
这些人,各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曹知县额头的汗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眼角瞥见黄禄轻声哀嚎,似要转醒,忙又凑了过去献殷勤。
非是他骨头软,而是兴庆对黄禄极为爱重,平日黄禄拈花惹草,兴庆从不敢当面有怨言。
反之黄禄若想提拔谁,兴庆必会鞍前马后为他美言。
兴庆长公主跟皇帝一母同胞,情分不比寻常。
这也使得黄禄在临安算得上炙手可热,胡知府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讨好他,更不用说曹安小小一个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