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温驯地垂头退了出去。
林夫人没好气道:“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歹收敛一些。”
不过,她的劝阻也仅止于此,甚至并未觉得林大儒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一朵花儿能看出不同的形态,安重华的言行举措在某些人眼里恨如眼中钉,同样也有人对她推崇备至。
比如对她很是敬仰的钱二夫人和知县夫人何氏。
前者自然是因为钱家做生意,不必去捧着林大儒,反而对安重华口舌如刀、飒爽傲然的行为格外心喜。
后者嘛,自然是因为曹知县和盘踞桃城的林大儒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矛盾。
总而言之,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安重华府上。
见面之后,彼此也不管那等商户和官员的身份隔阂,俱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郡主真是目光如炬,来桃城不过几天,竟比这桃城诸多学子都要清明许多,一眼就看出林大儒的内里。”
知县夫人何氏暗戳戳地贬着林大儒。
“郡主英姿飒爽,将那些看不起女子的男人斥了个狗血淋头,真是给我们女人长脸。”
钱二夫人的崇拜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几人相谈甚欢,直到一张帖子划破了一室和谐。
“四时宴?”
站在厅堂中的婆子慈眉善目,落落大方道:
“桃城尚儒崇文,桃城的青年男女也重人才,轻家世。
一年一度的四时宴便是让桃城出色的姑娘们展示才艺,若能在四时宴上拔得头筹,便能成为桃城最风光的女子。”
坐在一旁的何氏满脸与有荣焉,而钱二夫人则坐立不安地端起了茶盏。
她的女儿自幼瑟缩胆小,像四时宴这种场合,哪怕钱家能弄到帖子,钱昭美也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
说起来她对这个女儿也算是煞费苦心,七八岁时便找了门路想送到林大儒门下调教。
哪知送去不到三日,便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地要回家。
惹得她丢尽了脸面,桃城人人都笑话钱昭美烂泥扶不上墙。
如今见到林夫人身边的婆子,她满是尴尬,更兼心酸。
收拾了一番心情,才复又笑着奉承道:“郡主身份高贵,风采摄人,林夫人邀您去做四时宴的评委最适合不过。”
在她看来,被这些文化人所认可,本身就代表着无上的荣耀。
而她费劲心力吹捧安重华,也是为了获得这样一种荣光。
何氏反而有不同的看法,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细声细气问道:
“往届四时宴的评委都是德高望重的官家夫人,庄阳郡主是未婚女子,年岁又如此小。
不知其他评委会不会心生不服?”
有些话,她并未直接说出。
四时宴上,未婚女子都是作为参赛选手,各自一展所长。
林夫人独独将安重华拎上评委席,岂不是她成为桃城其他心高气傲的贵女们的众矢之的?
因此她刻意旁敲侧击一番,希望安重华能看穿林夫人花团锦簇的邀请下,潜藏的陷阱。
安重华感知到了她的好意,却并不准备接受。
她坦然接下帖子,温声道:“多谢林夫人美意,重华不敢辜负。”
那婆子心满意足地回府复命。
见状,何氏也不好多说,只在心中嘀咕开。
本以为安重华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这么容易就沉迷在糖衣炮弹之下。
四时宴算得上桃城一大盛事。
收到帖子的贵女们无不精心装扮,勤加练习,势要成为今年桃城最出色的女子。
而被林夫人邀请做评委的官家夫人,则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林府。
众人虽没有问罪林夫人的意思,却也委婉地表达了不满。
“往年四时宴的评委,俱都要德才兼备。庄阳郡主这才嘛,咱们不知道,可这德……”
众人打起了眉眼官司。
刚来桃城就弄得满城风雨,还亲自上了公堂状告族人,如此爱出风头,太过不安于室。
这样的女子,她们谁也不愿娶进门,更不愿这种德性的女子与自己比肩。
林夫人愁容不展:“还请诸位包容则个。她毕竟是郡主之尊,不让她做评委,难道让她去跟贵女们同场比试吗?
若真是如此,咱们桃城的贵女岂非人人都要藏拙了?那这四时宴还有举办的意义吗?”
众人纷纷为难起来。
也是,人家是临安来的贵女,虽然落魄了,可看她泼辣的做派便知是个小心眼、不好惹的。
若自家女儿胜过她,日后不知要被使什么绊子。
此刻在她们心中,俨然已经将安重华当成了不学无术只知横行霸道的草包。
讨论半日,只得捏着鼻子道:“罢了,咱们做评委的委屈一二也就罢了,好歹叫参赛的贵女们不必受她的气。”
一个说话爽利的妇人满脸不虞:“你们惯着她,我可不愿!
宴席上她若安安分分也就罢了,若敢不懂装懂肆意点评,管她什么郡主不郡主,我任五娘定要扒了她的遮羞布!”
这人便是桃城学府主事的娘子,素来与林夫人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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