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忽地重重摇晃了一下。
“妖星!呸!滚出临安!”
竟是方才那壮汉见安重华没跟他计较,变本加厉,搬起石块砸到车轮之上!
听到马车内传来小孩害怕惊恐的哭喊,他咧着嘴嘎嘎笑了起来。
“耽误了大庄这么多年气运,还敢在街上耀武扬威,老子非得叫你知道厉害不成!”
他洋洋自得地拍了拍手,听到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民众总是这样,哪边声音大,他们便偏向哪边。
这些时日庄飞云安排众多人在坊间放出流言,称安重华是导致大庄国运不畅的妖星,更是克住真正凤星、窃取气运的妖女。
三人成虎,这一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安重华闻言只是一笑了之,窃取他人气运?
呵!
实在讽刺。
马车外响起吵吵嚷嚷的怒骂声。
“妖星!滚!”
“嫉妒自己的妹妹、诬告大皇子,恶毒的贱女人!”
不少被气氛怂恿的男子试图冲破侍卫,攀爬入安重华的马车,吓得肖三娘瑟缩成一团。
若非凌升护卫在旁,只怕今日难以全须全尾地离开。
好不容易驶离闹市,又过了一刻钟才出了城。
安重华此刻心情也有些郁郁,从袖中掏出一枚印章盖在信纸上递给了肖三娘。
“那铺子的事,我说过会替你讨回公道,这话定然作数。”
肖三娘讶异地抬起来头。
她没想到,安重华还会提起这件事。
被她这样一看,安重华自嘲一笑:“你不信我也是应该,如今我自身难保,说什么承诺都难以取信人。”
肖三娘忙不迭地将信纸接了过来,低声道:“奴家信的。”
仿佛怕安重华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外面那些人说的都是屁话,只有郡主说的奴家才信。”
“郡主不知道,听说大皇子妃要做其他生意。”
“她颇有手腕,各行各业各类秘方层出不穷,又惯爱借着大皇子的势打压别的商家。
临安许多小商贩只得避其锋芒,自觉关门歇业。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百花齐放客人们才会高兴地掏钱。”
“若一条街上,只有一家铺子,短期内似乎利润暴涨,长远看来只会故步自封。”
“大皇子妃行事如此嚣张跋扈,奴家相信她总有一日会栽跟头的。
所以奴家信郡主的话!”
原来那些铺子关门,是因为这层原因!
她一个带着小孩的妇道人家,在临安短短时日,消息竟如此灵通?
安重华微不可见地笑了一声。
韩震的妻子,果然不会是个蠢人。
“我要离开临安一段时日,你若想呆在临安,便去找水云间的掌柜。”
水云间?
肖三娘在韩家做了许久的大少奶奶,自然知道水云间是钱家的铺子。
她的心立即砰砰跳起来,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安重华并未如表现的这般落魄。
相反,她要离开临安,定然是为了蛰伏一段时间,日后……
日后定然能为她讨回铺子。
“多谢郡主记挂,奴家便在临安等着郡主。”
马车停下,肖三娘就在此处离开。
安重华并未立即起程,而是驻足在此,深深地凝视着临安城。
正如肖三娘所说,安清和跟庄飞云如此狂妄自大不加节制,以权势压迫百姓与民争利,迟早会自食其果。
而那一天,就是她风光回到临安的时候!
她等着,等着庄飞云来求她回临安的那一天。
她在软塌上弯了弯身子,垂下眼帘,掩住眼神中的神色,懒懒地挥了挥手。
云娘点点头,沉声道:“凌侍卫,出发吧。”
“等等!郡主留步!”
马车外传来少女娇声呼唤。
刚刚起步的马车再度戛然而止。
“郡主走得这样匆忙,也不提前与姐妹们说上一声,叫我们好一通赶路!”
安重华下了马车,见胡瑶仙、石湘、金云桐并几个搭建书院的贵女簇拥着赶了过来。
“你们怎会来?”
胡瑶仙佯怒道:“我们怎的不会来?姐妹一场,郡主竟不把我们当自己人。”
“正是正是!”
安重华一时语塞。
连她的祖母孙氏,都难免为了大局而屡屡让她退让,更何况这些因利而聚的姑娘们。
势利之交,难以经远。她早就认定,她们的交情只会停止在她败给安清和的那一刻。
看她神色,胡瑶仙倒真生出了怒气,“还以为郡主不是寻常女子,原也不过如此,竟这样看轻我们!
我们好歹也算得上志趣相投,以义相合,谈尽快意之事!”
以义相合?
原来她们竟是这样看自己的。
安重华胸口涌上一股难言的热潮,竟叫她双目温热,口不能言。
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友。
的确是她太过看轻了这帮贵女,也看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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