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以为她所面临的不过是家中长辈的责难。
只需撒撒娇、说说情、耍耍赖,就能挥去衣襟上的污泥,重新做回深闺贵女。
实则,早在她借道释的预言,让自己迈入朝堂那一刻起。
她就抛弃掉了闺阁小姑娘无忧无虑的安宁,卷入这深不可测的朝堂之中。
大庄局势如一张巨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想护住朱家人,自然要拿自己作为筹码。
如今不过是要她离开临安,殊不知这已经是她设想的后果中,最好的那一种。
她转过头看向安颖玉:“如今家中的姑娘们,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你虽年纪小,却聪明机灵,日后在家,多陪在祖母身边……”
说起孙氏,她语气中夹着淡淡的惆怅。
“出门在外,多小心谨慎。若遇到安清和,也别与她针尖对麦芒。
你父亲的话虽是为你好,可你也大了,万事该有自己的主张,不能盲目听从。”
安颖玉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这一番话,说是推心置腹也不为过。
安重华替她擦了擦泪,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香铺的事,还需再忍耐一段时日。”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叫安颖玉心头猛地一跳,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安清和便会……
她双目亮晶晶地看向安重华,却见她扭过头去不再回应。
好吧。
只要知道安重华还能再回临安,她心中的彷徨焦躁便去了大半。
“我再去看看二姐有没有落了东西!”
她瞬间兴冲冲起来,好似要出远门的是她自己。
“桃城富庶,商业比临安繁华多了。二姐若见到好吃的好玩的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安重华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云娘已然接受了现实,恹恹地清点着装车的物件。
岑嬷嬷阴阳怪气道:“东西都搬完了,倒是知道干活了,难怪会讨主子欢心。
咱们这些笨嘴拙舌、只有一把子力气的粗人可学不来这溜须拍马的本事。”
云娘默默垂着头,没有应声。
郡主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她又何必多添一桩。
落日时分,马车终于起程。
街道上的摊贩卖力地吆喝着,试图在收摊之前多卖些货物。
归家的人每每被吸引,驻足停留。
这就是临安,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去留,而改变它的繁华。
安重华想守护的,正是这样的安定和平。
马车自青石板路上驶过,发出清脆的声音,云娘恋恋不舍地望着街边的摊贩,忽地感觉有些不对。
“这街上,怎么有这么多铺子都关门了?”
安重华从纷杂的思绪中抽离,顺着她的手指往窗外看去。
朱雀街上,清香阁的旗帜霸道地飘扬着。
两旁原本开着的店铺,此刻紧闭大门,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面前显得格外诡异。
不止如此,放眼望去,临街的其他位置,也有不少铺子关了门。
“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云娘问道。
安重华还未回答,街上便传来一阵喧闹。
不远处的客栈中,一妇人连带着两个小孩,被推搡着赶了出来。
她奋力爬起正要往里闯,又被迎面丢来的包裹砸了个正着。
“滚滚滚,真晦气!哪来的乡巴佬敢找皇子妃的麻烦!”
那妇人正是当日拦路告状的韩震之妻,肖三娘!
她将散乱的包裹收拢起来,翻找一番,随即面色大变。
“我的银子呢!你们竟然偷盗住户的银两,我要告你们黑店!”
将她推出来的壮汉恶趣味地抖了抖自己的胸肌。
“告我们?你去告啊!看看如今临安还有谁会接你的状纸。”
肖三娘涨满怒气的脸上,透出微不可见的恐惧和无措,搂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僵着脸不肯退让。
若不将这些银两讨回,明日母子三人便要饿死在临安街头。
赶人的壮汉见状更加嚣张道:“看看,就是这几人诬告皇子妃,诬告大庄的凤星!
在我们客栈白吃白住这么些时日,竟还要讹人!
难怪韩公子不要你,贼妇人生出的贱种,便是我这等一穷二白的也看不上!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发出满是恶意的嘲笑。
两个小孩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对直白的恶意最是敏感。
搂着肖三娘消瘦瑟缩的身子,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主仆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怒意。
只不过冲动易怒的云娘,此刻将拳头攥得死紧,也没开口说要替她打抱不平。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终究让她改变了不少。
安重华看了她一眼,见她嘴唇上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心下百感交集。
“将马车赶过去。”
她淡淡吩咐一声。
马车驶到肖三娘身后,那壮汉狂笑声一止,还以为招惹了什么大人物。
见到车帘撩起后,露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