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回身看去,庄明盛白衣玉冠,黑眸如水,薄薄的嘴唇似是一丝血色也无。她不禁提起心来,“殿下病了?”
她眼底的关心不似作伪,庄明盛的心定了几分,轻咳一声,虚弱道:“自夜宴上重华被北戎四皇子刁难,我便一直忧心,不知她近日好吗?”
月娘看了看门后,有些踌躇,“郡主近日好得很,殿下别再挂怀了。”
她心里对安重华的冷情是有怨气的,就因为那支簪子,这几日安重华对她不如往日信任。便说今日收了那么多的礼,只让云娘一人收库,半点不让她经手。
庄明盛眼中凝聚着冷芒。
这小丫鬟看似关心他,实则心早已偏到庄飞云身上去了。
可悲的是,他明明是大庄皇子,却连这种趋炎附势的女子,都不得不软下身段讨好。
“月娘姐姐定然是在诓我,重华若是无事,怎会连我的簪子都不肯收?”
那日在相国寺,安重华虽对他冷言冷语,可他心中笃定,安重华是不可能不管他的。
然这笃定,在见到退回的白玉芙蓉簪时,被冲刷得一滴不剩。
是以,他才如此急不可耐亲自找上安国公府。
“若真如姐姐所说,不知可否替我通传,让重华出来,亲口说上一声。”
“万万不可!”月娘脸色大变,她在此处偷摸着见庄明盛,已然犯了安重华的忌讳,哪还敢求到主子面前去!“实不相瞒,郡主已经另觅良婿,殿下还是赶紧回去吧,切莫在此处吹风,免得伤了身子。”
话到后头,又不自觉带了几丝情肠。
庄明盛长相俊美,又斯文有礼。月娘早就心悦他,还等着安重华嫁给他后,自己也能捞个侍妾的位子。
可再多旖旎情丝,在安重华的冰冷的威胁面前,也只能烟消云散。
月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听奴婢一言,郡主心思狠辣不是良配,日后若有机会,奴婢再伺候殿下……”
她快速闪入侧门之内,徒留庄明盛手指紧紧缩起,几乎要徒手将那玉簪折断!
安重华,她竟真的要和自己了断吗?
他生而卑贱,因安重华的垂怜,让他在深宫之中获得些许安全感,甚至有望登上至高无上之位。如今她毫无预兆将这份垂怜收回,竟让他瞬间打回原形,顿觉赤身裸体行于闹市,只能佝偻身体匍匐前进。
他想将手中簪子狠狠掷落在地,却因灭顶的恐惧而连手指都不敢动作。若失去了安重华的另眼相看,他连低贱的宫奴都不如,哪还有发怒的资格!
不!低贱的日子他过够了!
一入内宅,月娘就感觉安重华的目光探究般地落在她身上,顿时心中一突,堆满了笑上前去。
却听安重华细声细气地说道:“这便是我院子里的管事丫头,月娘。”
管事丫头?
月娘还来不及露出惊喜的神情,就见岑嬷嬷眉毛直立:“既是院子里的管事丫头,为何这么长时间不在郡主身边?”
岑嬷嬷方才被雨娘下了面子,又被安重华高高架起,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此刻抓住月娘的错处,又有心将安重华院子里的管事丫鬟压下去好立威,因此好一通发作。
月娘被罚着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跪了半柱香,岑嬷嬷更拿出一本女戒命她当众诵读,可谓让她丢尽颜面。
而安重华满脸伤心不忍向岑嬷嬷求情,反被岑嬷嬷训了一通,又以辜负主子爱重为由,将月娘罚跪的时间加长一半。
她在院中数落着月娘立威,安重华则舒舒服服待在屋内。
“问清楚了,方才月娘在侧门见了九皇子。”
安重华不咸不淡地将手中书本翻过一页,“仔细盯着便是,她想做什么,不必刻意阻拦。”
雨娘觑了一眼毫无怒色的主子,心知她这般行事,就是彻底放弃月娘了。
只是她不敢求情,上次郡主已经警告了月娘,她却还敢跟府外人私相授受。如今郡主正是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月娘的行径若被外人察觉,后果多严重她自己全然没想过吗?
“二姐姐!小六来看你啦!”
安颖玉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房内,一头扎入安重华怀里。
“二姐姐,听说你要做女官了!”她自安重华怀中探出毛茸茸的头,“小六好佩服你啊!”
瞥见岑嬷嬷如嗅到豆油的老鼠一般寻着声入内,安重华轻轻将安颖玉扶起,二人一起端正坐在榻上。
二夫人许氏仿佛察觉到什么,忙上去扯了一把安颖玉:“休得无礼,出门在外礼数要周全,母亲教过你的全然都忘了吗?”
安颖玉无辜地撇了撇嘴,“二姐姐又不是外人,不会说我的。”
自安重华将她从秦悬手上救出来,她就对这个隔房的姐姐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六姑娘这话说得不对。”岑嬷嬷神情庄严地站上前来,“庄阳郡主是有品级在身的贵女,又得陛下信重赏赐了官爵。六姑娘只是二房白身的女儿,见了郡主就该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许氏忙冲着安颖玉和安颖初道:“正是,你们快向重华行礼。”
“不止是三位姑娘,据奴婢所知,安国公府除了老夫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