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身后有一把女声作势干呕了几下,皇后听得动静,便注目着一位娇俏丽人的眼,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么?
迎面走过来的却是禧贵人,她穿了一件云蓝色绸绣桃花团寿镶猞猁皮夹马褂,端着一张素净面孔,轻盈飘逸,低低垂首,道:“奴才晨起不适,胃胀恶心,在姐姐们跟前失仪了。”
禧贵人身边的宫女忙笑着跪下,道:“禀皇后主儿,禧主儿不是身子不适,而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奴才恭喜皇上,恭喜皇后主儿。”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宁贵妃更是一脸愕然盯着她,只见禧贵人含笑嗔怪,捂唇道:“不许浑说,惹怒皇上、皇后烦心。”
洁嫔柳眉竖起,不觉遽然变色,满脸鄙夷地嗤笑,道:“禧贵人当真怀了么?”
禧贵人的双眸宛若秋水凝漪莹润无波,满面红晕中带着柔和春色,起身道:“奴才不敢扯谎,昨日奴才身子不舒坦,请了孔太医诊脉,太医一搭脉便说奴才有娠,起初奴才还不信,请了三四位太医诊脉,都说是有了身孕。”
皇后忙吩咐将禧贵人扶好坐稳,尤其注目着她的姣好面容,笑道:“这是好事,你怎么现在才说,禧妹妹入宫也有几年了,如今有喜,固然是好,告诉了皇上没有?”
禧贵人似羞带笑,笑意盈盈,道:“奴才不敢叨扰皇上清安,还没有告诉皇上。”
宁贵妃温柔地睇过妩媚纤长的眼,她便执过禧贵人的双手,笑道:“这怎么能算叨扰,皇上知道了,高兴都来不及呢。”
恭嫔抚过鬓旁深蓝色珠翠,笑色愈见慈眉和蔼,吟吟道:“你有了身孕,要好好养着身子,如今宫中皇后主儿遇喜,禧妹妹也有了,真是好福气。”
众人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仍是带着温慧得体的笑容,丝毫见不得心酸和破绽。皇后,含笑道:“翠竺,快替禧贵人铺上鹅羽坐垫,通知内务府把养心殿后面的耳房收拾出来,迎接禧贵人入住,另外再拨几个人手使唤。”
如此尽心吩咐下去,众人心里难免有些不愿,禧贵人忙娇柔起身一一谢过,但听得莺声呖呖地说笑不已,又句句说在孩子上,禧贵人花枝招展,眉开眼笑,旁人更是羡慕嫉妒,恨意横生。
到禧贵人怀娠的喜事传到养心殿之时,已经是晌午时分,鑫贵人正伴着乾坤午睡起来,倒不像寻常一般饮茶着人伺候,只是一个人坐在纱窗新供梅花下,慢慢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子,鑫贵人则候立一旁守着一盏沸腾的人参雪梨汤。
听完李长安一字一句的回禀,乾坤满脸雀跃,欣喜万分,他忙站起身来拍手称好,道:“好!禧贵人果真争气。”
李长安忙舔舌赔笑,道:“这禧主儿是前年选秀的小主里头一位怀上龙裔的,真有福气啊!”
鑫贵人亦是眉目温和,便牵动着鬓边的鎏金雀翘宝蓝水晶翠饰,花枝轻颤,明艳金灭,道:“皇上体恤禧妹妹,可要好好赏一赏禧妹妹呢。”
乾坤嘴角的笑意和煦得像一阵春风拂面,欢悦道:“朕是该好好赏一赏,传朕口谕把昨儿福建岁供的一筐橘子挑一半送去皇后宫中,一半送去禧贵人处,叫她们好好安胎。”
李长安微而一怔,旋即脸上洋溢不住欢喜颜色,磕头道:“喳,奴才恭喜禧主儿,向来皇上恩赏不过古玩字画,今儿能得半筐新鲜橘子,禧主儿这一胎真是福气。”
鑫贵人忙捧过一盏热气腾腾的人参雪梨汤,含笑盈盈的奉过乾坤肘旁,她屈膝下蹲,将唇舌的一丝妒忌无声的抿了下去,温婉道:“奴才恭喜皇上,恭喜禧妹妹。”
鑫贵人见乾坤对她并不欢喜,神色淡淡,便气馁了三分,脸上绷着的笑纹也一点点散开,揉成了心底的酸悲和苦涩。
到了中午时分,乾坤果然派了顺喜往禧贵人住处传旨,连着字画摆件,琉璃字画,统统不下几十件,其中的几件奇珍异宝更是华贵异常,无比富丽,惹得站在远处暗恨丛生的宁贵妃驻足停望,一顿嫉妒。
顺喜忙打了千赔笑,他的笑带着几分邪魅,道:“宁主儿不要动气了,一个贵人的玩意儿能有什么?不就是多了一层镶金嵌玉的,主儿是贵妃,何苦与那小蹄子争长争短,没得跌了自己身份。”
宁贵妃娇媚的面容上略浅浅一笑,便如春花初绽,夏翠蒙蒙,道:“那玉环托花叶带饰和玉举莲花童子我求了许久,皇上都不曾应允,倒给了那个小贱人,她也配用在自己宫中,也不瞧瞧肚子里若没那个货,皇上会怜惜她一次?”
蓉桂跟在身后撑着一把碧青色缎地莲花刺绣绸伞,挡着头上的阵阵风雪,道:“是呢,这好好的福气怎么落在她身上了。”
宁贵妃缓着阴冷的气息,腮边的笑却满是讥讽憎恶,道:“装天真博可爱讨皇上喜欢,油腔滑调的小蹄子,才怀了孕便这样放肆,来日像别人一样还不以子邀宠。”
顺喜搀着她的手臂愈加靠近,谄笑道:“说来宁主儿这都几年不曾遇喜了,皇上恐怕忘了主儿这号人,主儿您想想法子。”
宁贵妃声音轻柔得如一团缥缈的云,极是动听婉转,道:“放规矩点。”
顺喜的目光黏在宁贵妃的绯红似桃瓣的脸颊上,他觍着脸拉扯着宁贵妃衣袖,欲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