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缓动的清波,道:“既然回来了,就别在赌气走了。”
皇后轻合双眸只觉眼角处有热泪涌动,恬淡着端庄自持笑色,欠腰道:“是,奴才到底是皇上之妻,一味躲避清净,不是奴才作风。”
三个月的日子既不长也不短,晴和的旭阳铺在乾坤墨绿色团寿纹龙袄肩上,恰一色澄碧宝玉撞在眼帘,日光透过柔纱缓慢而入照在乾坤扬逸的唇角旁,笑着向她缓缓伸过手去。皇后迟疑着眼色,还是走了一步伸手回向于乾坤,雾气濛濛蒸熏人眼只见光晕中他突然起身上前轻轻拥住,道:“一别三个月,你清瘦了许多。”
皇后犹自低眉含笑,别脸道:“能消几日春,又是相思瘦。奴才习惯了。”
乾坤解下袄肩琵琶盘纽扣,露出一件明黄色绣龙罩衫,腋窝肋下散着淡淡的香味,握手道:“回来了好好养着,旁的事便不要多思多想,忧心患疾容易惊胎折神,于你身子更是违和不豫。”
皇后心如死灰一般安静,她将积蓄了一池的泪决然忍下,寂静相对,道:“谢皇上恩义,奴才没有别的了,委屈、辛酸、怨与冤,都尽数化作了眼底的泪,眼底的泪也在这三个月尽数流尽了。”
乾坤轻然吁气,亲吻着皇后一双含蓄泪眼,低沉道:“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伤心难过,让你泪如雨下,我与你虽不是结发夫妻,到底是有多年情分在,见你负气远走,泪流满面,亦是揪心不已。”
两望的泪眼里,无再多的猜疑算计,更多的是重逢后的点滴欢悦,皇后从未见过如此深情几许的乾坤,记忆中上一次仿佛是在十三年前孝顺皇后薨逝的那晚,残光碎影,恍如隔世。
皇后淡淡一笑,挽住乾坤的臂膀呢喃,道:“皇上也消瘦了许多,政务繁冗,许是不让人省心吧,”
乾坤温柔地抚摸着皇后脊背,目光所见之处皆是温存的情意,道:“若你在还能替我分忧,便不受耳聒目噪之苦了。”
皇后与乾坤四目相视,眼光中倒映着彼此成双的影子,他人亦清瘦,腰骨软细,只用一条明黄绶带系住腰臀,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琼林玉树。
乾坤握紧皇后的手丝毫不肯放松,定睛思忖着吻向她,道:“仿佛你比从前更加懂事,不再任性了。”
皇后漠然含笑,和懦的容色在茶雾中轻曳摇荡,她只在心中无声地呜咽,把泪倒流入心底深处,沉吟道:“奴才已是三子之母,还能如何任性妄为,惹天下笑话,从前的诸多不是,皆由奴才一人亏德所为,而今奴才修德回来,自然日新月异,脱胎换骨。”
乾坤的下颌抵着皇后的额头,串串东珠刮在鬓旁让她清醒,却听得乾坤的声音柔和得如一汪碧水凝伫,道:“皇后,从前我冤枉了你,你心里不会记仇吧。”
皇后从心中积蓄的泪温然漫睫,她搂过乾坤的脖颈呢喃,道:“皇上是奴才夫君,奴才深为依靠的人,奴才怎会如此。”
乾坤笑着将她怀抱更紧,静声道:“你能这般,我心中也好过些。”
皇后望着茶水中清亮的碧影,一时有些黯然失神,道:“皇上为国忧心,奴才之事乃是小事,不值得伤神。”
乾坤将颌愈加厚实地抵靠牢牢不肯送开,他嗅过一缕清雅的篦发油,闭眼道:“你走后我便十分自责,身怀龙裔却受尽委屈,好在龙胎在你腹中安然无恙,否则我便难辞其咎。”
皇后把手放在乾坤胸膛抚摸,听着他怦怦的心跳不觉面色稍霁,脸带微红,低思道:“奴才不是头次生育,这些小事倒也无碍。”
乾坤笑靥频生,击掌道:“我从御极以来,子息上倒也昌盛,瑞愆的福晋生了一儿一女,太子的福晋也有喜了,这好事连连,真是热闹。”
皇后的笑色一定格外温婉柔和,她脆生生含笑,恰如朝露凝珠鲜妍妩媚,道:“恭喜皇上大喜,听说瑞愆身子不好,皇上可还瞧过?”
乾坤送开皇后的肩,将手握的一卷书轻缓合上,喟然道:“入秋瞧过一次,那孩子心思重,知道瑞悊做了太子,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瘦骨嶙峋的,我见了也可怜。”
皇后这才盈盈起身,一弯蓄泪眼似雾含雨,她上前几步便挽过乾坤的手,道:“到底是皇上亲子,如今这般,多念一念从前的好,兴许那些生气的事便烟消云散了。”
乾坤笑着扬眉轻挑,抚掌道:“还是月盈善解人意。”
皇后欠身屈膝,她微一垂头鬓上的点点金饰便如流光溢彩一般闪烁金辉,道:“奴才膝下也有儿子,必定知晓做额娘做阿玛的辛苦,瑞愆生母早亡,即便做了乌拉那拉家的姑爷,脸上的光彩也不好看。”
乾坤轻笑耳语,顺手抛过一枚梨子入皇后怀中,笑道:“我见了那孩子心里便想起他额娘争权夺利的事,若得了闲,月盈你去好好开解开解他。”
皇后才从东暖阁出来,一路竟也贪恋京中瑞雪初景,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行至咸福宫前,像是新整修一番,三个金铸镶红边大字明晃晃地悬挂牌匾上,色彩斑斓,格外耀眼。窗下的新竹头上披着翠绿白雪,青枝绿干,片片瑟瑟。
此时晚风轻动,夜霜袭来,阵阵寒意冰透身骨,咸福宫中殿地下摆供一鼎五凤纹莲花香鎏金錾熏炉,隐约闻得香风细细,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