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虽然不喜丽贵妃这般矫情做作的模样,但还是以手抵额,笑靥生姿。丽贵妃娇柔含怯地抚着胸口,擦拭了一瓣鲜红艳丽的嘴唇,笑道:“我怀着龙胎,总爱身子不适,夜来总在肚子里折腾,闹得我浑身酸软,真是被小皇子给调皮坏了!”
忽然丽贵妃转过了神色,忙哎呀一声,道:“奴才心直口快,在皇后面前失仪,倒让皇后见笑了,真是不该。”
翠竺撇了撇嘴,忙笑道:“只要丽主儿自个当心,龙胎在丽主儿肚子里自然顺顺当当,安安稳稳。”
丽贵妃微微斜了斜一双凌厉凤眼,便扬了扬洒金梅花朵刺绣手绢,轻蔑森森,道:“还用你一个奴才说?我难道还不知么?御医说我这一胎是祥瑞之兆,十有八九是儿子,这算一算该是十四阿哥了!”
连丽贵妃身后拿着一叶泥金香色莲花绣鲤缂丝小扇的苓桂都福了一礼,笑道:“主儿说得正是,主儿千尊万贵,岂是宁贵妃、勋妃能比的?即便都生了儿子,到底出身不同,丽主儿可是嫔妃第一人。”
皇后抚了抚耳上翠珠铛子,不觉轻蔑地笑了笑,平视着丽贵妃骄傲妩媚的眼神,道:“是么?我怎么不知丽贵妃乃是嫔妃第一人?”
丽贵妃娇俏慵慵,她上挑的丝丝眼线直视着皇后,丝毫不减气势,便倨傲轻笑,道:“皇后主儿说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奴才也不敢与皇后争。”
丽贵妃洋洋洒洒,明艳动人的说完,伸手遮了遮日头正盛的阳光,按了按脖颈上细腻的脂粉,笑道:“这天儿真热,我这月份日渐大了,身子也懒怠,说了一会儿话还真乏了,回去了把昨儿皇上赏的西瓜放在冰水里湃一湃。”
皇后垂着脸,那清和的阳光晃在她鬓上的珠翠,折射着一道倩丽的影子,道:“丽妹妹若是乏了,那便回宫歇息,这样热的天儿,若是不仔细得了暑气,累了胎儿,那皇上岂不是心疼妹妹了。”
丽贵妃启齿笑了笑,双手也不停地飞舞轻展,衬得她凤翠珠香,灼灼闪耀,便道:“谢皇后关怀,既然皇后如此疼惜,那请皇后给我和十四阿哥让一让路,我也好早早歇息。”
丽贵妃嘴上这样娇娇慵惰,面上却蛾眉暗挑,她右手搭在小腹上缓缓地抚着,露出无限得意骄傲的姿态,迎着皇后脸颊上炎热的暑气晴光,愈发妩媚矜狂,灼灼炫目。
皇后一贯清冷,却暗暗隐忍着神色,只咬着下唇扬了扬和缓的声音,道:“赵得海,让一让路,请丽妹妹先走。”
丽贵妃雍容如常,鬓上簇簇金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她的靥上现了缕缕极其瑰姿艳逸、柔媚绰约的笑,才徐徐离开。皇后转首凝眸注视着丽贵妃纤纤娉婷的身影,冷冷不言,忧愁毕现。
待丽贵妃的仪仗走得远了,秋檀眼望着浩浩荡荡的背影,不觉噘嘴道:“皇后主儿您不能再忍了,丽贵妃小小嫔御,她也敢这样顶撞中宫。”
这话落在皇后耳中,便更不能舒心悦耳,皇后转过黯然失落的脸,沉声道:“她现在风头正盛,让一让又有何妨?”
秋檀立时提高了声音,急促道:“皇后主儿!”
翠竺轻摇一柄茶香色并蒂莲心团扇,愈发冷怒横眉,道:“皇后主儿母仪天下,会与她那这样的人一般计较么?”
到了傍晚,乾坤翻了鑫常在的牌子,待传幸的消息响到皇后耳中,已是月浓星黑的上灯时分。
翠竺将皇后的头发挽成髻,拔下了些许珠饰簪钗,笑道:“下午秦世海来回话,他说皇上果然动了怒,即刻传谕丽贵妃,叫她这些日子静心思过,好好养胎,连赵亲王的请安都免了。”
皇后忙推开她的手,亲自摘下耳坠东珠放在象牙锦匣里,道:“皇上还在顾忌她的龙胎,并不能轻举妄动,且赵亲王一向深得皇上欢心,此时若明目张胆,太显眼了。”
翠竺蘸了一梳茉莉花水,又搅合一匙香发木犀油,才把皇后额前的碎发拢起成鬟,低声道:“就是显眼,皇后主儿才吩咐秦世海去做。”
皇后卸下鬓旁一簇蔷薇花饰,浓郁的忧愁之色便立现眉心,道:“瑞慇才五岁,这个时候丽贵妃母子却羽翼丰满,若她的孩子真能克承大统,那我等必万劫不复。”
翠竺轻轻替皇后篦着头发,那油光可鉴的鬟鬓惋然结成了丝丝哀伤,道:“皇后主儿忧心这个?”
皇后以手遮唇微微进了一盏柏子合欢茶,凝愁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身为人母,我岂能不忧心呢。”
翠竺的手势敏捷连贯,比起蕊桂的柔和轻缓,更显得干脆利落,便道:“主儿为何不将杀害芷桂凶手之人告发与皇上?一旦皇上查问,她们必露出破绽。”
皇后的眉心轻轻舒合,她撂下茶饮语气中略带着几分凉薄,道:“没有十拿九稳,我是不会轻易与人提起,至于到底是谁,更不好下定论,风口浪尖,这些事还是暂缓吧。”
三言两语功夫,翠竺已将鬓后的珠翠整齐地拣好安置在妆奁下,咬唇道:“倒是便宜了那章廷海,主儿该拖入慎刑司仔细拷打。”
皇后哀怨地叹了口气,淡淡道:“先留他苟活几日,这个芷桂溺毙也不屈,从前的事她若不里应外合,也不会如此顺遂。”
皇后正笑着卸下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