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郎君点点头说道:“仇,当然是要报仇的,但是方才你剑下留情,我也不能忘记。
大丈夫恩仇分明,而且点滴分明。方才你的宝剑只要下沉一分,白面郎君就会背天大开膛。这一分的恩情,不会忘记。
但是,当着天下武林,我受辱挫败,这也是毕生难忘之仇,我也会记得。”
他站直着在那里说话,鲜血已经湿透了衣衫,滴到地上。
说完话,点点头说声:
“再见!后会有期。”
转身走了几步,那四个中年汉子随待在两侧,就是不敢上前扶搀。
一直走到镇外转角不远处,红拂才松了一口气。
她说道:“这个人还不失为是条汉子!”
田远桥带着一点忧虑的意味说道:
“也是一位强劲的敌人!”
红拂深沉地说道:
“现在我才知道,在人的一生当中,有朋友、也少不了敌人。好朋友固然值得珍惜,狠敌人也不必胆怯,要来的终归要来,因为那本是人生的一部份。”
田远桥接着说道:“就如同龙战一样,是朋友,也是敌人!应该是最要好的朋友;结果是最要命的敌人。”
如今是在最是敌对的环境里,要以最好的朋友的心情,为他疗伤,这样的情形,除了说是命中注定,找不出最恰当的理由。”
红拂缓缓地走向龙战,却回头向田远桥问道:
“远桥!你对龙战有一份不能谅解的心情?”
田远桥没有说话,默默地抱起龙战,走回醉仙居。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红拂,意味深长地说道:
“就冲着你这句话,红拂!我今天必须救活龙战的性命!对不?”
红拂跟上来,拉住田远桥的衣襟,柔柔地说:
“田大哥!你在意了!”
田远桥摇摇头。
红拂说道:“可是你并不是医生,除了你是在赌气说话。”
田远桥说道:“龙战受的是内伤,他并不是在生病。生病,我束手无策,病理脉案,那岂是我这种人所能乱说的。
可是内伤不同,习武的人随身有药,疗伤比治病容易。我只是在担心,红拂…....
“是为我担心吗?”
“我为龙战担心,伤药只能疗伤,却不能怯恨!他现在内心充满了恨意。”
“田大哥!除恨唯一的良方是爱!你抱他进店,诚心为他疗伤,这是崇高的君子之爱,也是为他疗伤的开始。”
田远桥望着红拂那充满圣洁光辉的脸庞,内心已经有一种被溶化的感受。
他只是虔诚地对红拂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抱着气息濒临断绝的龙战,走进醉仙居。
红拂随后进来,立即关上排门,放下横杠。
老胖登登地跑过来,满险惶悚不安地说道:
“这位龙爷人并不坏,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可是为什么落得这般下场?”
田远桥微笑说道:“老胖!别在这里听评书掉泪,快去拿一壶酒,要烫热的。”
他将龙战平放在地上,从容地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布包,解开之后,从四五个瓷瓶当中,挑出一个小乳白色的。
倾出一小提白色的粉末,并且从瓷瓶当中,转了许久,倒出一粒红色梧桐子大小的药丸。
老胖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拿着一只腕。
田远桥点点头,颇有赞许之意。
红拂立即接过酒壶,倒酒入碗。
田远桥将掌心的白色粉末,倾倒于小半碗酒中,望着红拂说道:
“帮我扶起他的头。”
他用左手捏着龙战的两腮,右手持腕顺势把半碗搁着药的酒,灌了下去。
趁着龙战咽喉一动,他将那颗红色小丸药,食指一弹,顺溜下咽喉。
红拂问道,“没有问题吗?”
田远桥站起来伸直腰,吁了一口气说道:
“我说过,他不是病,他是伤。我这瓶白药是师门疗伤的圣药,曾经在你身上发生过效力,说明药效神速,我想这次大概也不会有意外。”
红拂也站起身来,轻轻地说道:
“谢谢你!远桥!”
田远桥望她一眼,说道:
“红拂!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在担心我用出师门圣药,是对还是错?”
红拂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田远桥叹口气说道:“也许是由于我的一点私心。红拂!我们不要忘了,我们所救活的人,极可能是我们最尖锐的敌人。”
红拂上前搀住田远桥的手,柔柔地说道:
“远桥!别为这件事担心好吗?是敌人也好,是朋友也好!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好吗?”
田远桥默然地点点头。
红拂招招手,叫来老胖:
“胖老板!真对不起呀!让你搅入了一场江湖风波,连累了你做生意。”
老胖从来没有听过一位江湖上的高手,是这样的跟他说话。是他亲眼看到白面郎君如何在一震之下,震飞了那孝衣孝服的龙爷。
老胖也亲眼看到了这位弱瘦的“田爷”,如何轻而易举的杀伤了白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