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兮河山好,舞兵戈兮镇宵小。”
瞬然间,石殿城下随着战鼓齐鸣,响起了肃杀的歌声。
一列列严肃整齐的士兵之中,闪出一抹俊美的身姿,似与自家大司马也不遑多让。那身影胯下卷毛青鬃马,手中丈长亮银枪,饕餮掩面,威风凛凛。
“孤乃兰陵王高长恭,速让你家大司马出城一叙。”
周国的君臣把齐国的将帅称为狗贼倒也没错,高长恭也是紧跟着宇文宪来的,可以说是闻着味儿就来了。倒也没有上赶着跟宇文宪来个正面交锋,反而是等着元景安这位老将过足了瘾再说。
元景安一怔,没想到高长恭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下可算是棘手了,瞧着乌泱泱的军队,再看着城内仅有的五千兵卒,还有地主家两个傻儿子带领的六千饭袋。一股冷汗直冲脑门。他也还是派人请了宇文宪,而自己则紧紧抓住了墙剁警视着。
宇文宪这黄毛小子独身一身牵着缰绳,闲庭信步般地来到阵前,军士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伴随着战歌和鼓声,两个人相视良久,半晌都没有率先开口。宇文宪眼睛眯了眯,笑得颇为诡异。
“你不会真以为攻心这种计策能用在本公身上吧?”
高长恭摘下了面具,眉梢挑了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孤倒是觉得对你来说挺有效的,你这个人啊,心眼子太多了。"
“开始本公以为自己是那种善于心机的,可现在想来,这个人是你。”
摇摇头,语气中满是遗憾:“可惜啊,你我二人终究是敌人。”
“孤跟你说的那句话,你倒是要好好打算了。”
高长恭话头一转,也不理回他这惺惺相惜之言。
“那么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宇文宪目光一沉,"你我各有所需,不妨各凭本事。"
“这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稍微一不注意就是项上人头。”高长恭淡淡地提醒,眼神平静无波。
"本公知道,你们家那小泥鳅不是什么大度的,而我们家的国主被家兄压得有些过了。"
“你若是有一天活不下去了,不妨到大齐来。”高长恭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隐含一股子惜才的意思。
“恐怕我们是敌非友吧?”
“你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当上什么雄主了,充其量也就是个辅佐之臣。”高长恭摇头,语气中满是惋惜。
宇文宪脸色变幻莫测,忽然仰天大笑。
“原以为本公看透你了,结果还远呢。你的敌人是大哥?还是韦将军?亦或者是大周?”
“天下,孤的目标是天下,而不是敌人。”
高长恭的声音很低,听上去就像在喃喃自语。可却让宇文宪身形一震。
“退兵吧!孤也退兵。”
高长恭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回了身留给了宇文宪一个孤寂的背影,一个琢磨不透、飘忽不定的身影。
“那就退兵。”
宇文宪深吸一口气,攥着缰绳也准备回城,又听见耳边传来了坚定的声音。
“孤说的是各退一步吧。”
“你觉得家兄会答应?”
这个问题早就在二人心里有了答案,一个要名不要命的主儿,一个帝国实际上的掌控者,一个半只脚站在悬崖外面的人,是永远不会停下征服的脚步的。
而这一番交谈在贺若弼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不知道二人为什么会如此默契地在沙场中间会面,他只知道兰陵王摘下了他那已经好多年没有摘下的面具,远远的,有种朦胧的看不清的美感。良久地转身,却再也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防备,似乎也不在乎谁会在背后捅刀子。
一切竟然恍惚起来……
不到两个时辰,城门外已然没有任何齐军的踪影,宇文宪似乎也没有任何返回同州的意思,反而点了一炉香,搬出来随军的古琴。
他坐在城头,思绪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半晌也没有拨动一根琴弦。
直到月上枝头,贺若弼换下了当值的将领。趁着如轻纱般的月色,伴随着袭袭的凉风,哑然之间,昨日的拼杀已经恍若隔世。
“铮!”
宇文宪终于拨动了第一声琴弦,却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有些颤抖。耳边传来了高长恭的问题,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该作何回答。
“辅伯,你觉得《兰陵王入阵曲》如何?”
贺若弼回神,低身对着宇文宪,朗声道:“虽是敌曲,的确慷慨激昂,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兰陵王真乃是一代俊杰啊。昔日大秦有《无衣》,今日大周有《兰陵王入阵曲》,真真旗鼓相当。”
虽说是赞许,贺若弼却从宇文宪的语调里尝出了长他人志气的味道,却也不敢多言。毕竟有自己父亲血淋淋的教训在里面,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走错路。
“你又可知那高长恭的敌人是谁吗?”
宇文宪抬眸,幽幽问道。又瞧见贺若弼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的样子,不禁失笑。
“本公倒觉得你那《良宵引》值得一听,不知辅伯可为本公抚琴否?”
“如此,是辅伯之幸。”
“铮!”
和《入阵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