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孤所知,你尚书台报上来的支出只有六十万两吧?”
“是。”
“那你告诉孤,你今年又欲从国库拨款一百八十万是何故啊?”
高俨怒目圆睁,指着和士开的大鼻子质问道。
“臣尚书台的钱财都是呈与陛下断决的。”和士开小眼珠子一通转悠,只得把大锅推回到了高纬手中。
“寡人,寡人确实知晓。”
“哦?那孤的好大哥,大齐的好皇上!您知道他和士开吞了白银六十万修自己的宅邸吗?”
“什么?”高纬听闻顿时咬牙切齿、狼目大张,一双招风耳被气得微微颤抖。
毕竟高纬这人所信奉的人生信条就是:可以贪,也可以腐,但是不能动我小金库。
“左丞相。”
“臣在。”
“琅琊王所说确有其事?”
高纬一只胳膊放到龙案上,低着腰耸着肩,盯着段韶。
“账目确有出入。且臣听闻,和尚书的府邸光修缮,一年也得两次,每次都要三四个月的功夫。”
“陛下!”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坐在最旁边的椅子上的一个瞎子说了话。
这瞎子眼大无神,鼻梁塌陷,嘴唇厚实,须发花白。但却长了个地包天的下巴,一张鹅蛋瘦脸却配了两只大耳垂的招风耳。这人就是日后杀斛律光的奸臣祖珽。
瞎子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引起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这个瞎子自从在先帝面前参了和士开党羽一本并因此致盲后,便再也不发一言了。
“陛下!臣有本奏!”
“祖左仆射何事啊?”
“臣要参原尚书令赵彦深挪用国库钱财。”
“你…祖瞎子你血口喷人!”
“嗯?”高纬又瞟向了司空赵彦深。
赵彦深原本还想跟祖珽辩驳两句,便把头别了过去。
“寡人所知,你与和尚书、赵司空积怨已久吧?”
“陛下,老臣为国为公,绝非一己之私。”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老瞎子,咕咚一下跪了下来,朝着高纬不住地磕头。
“祖仆射请起吧!慢慢说来。”
两旁的仆从把祖珽搀回到椅子上。
就听见祖珽缓缓说道:“去岁赵司空还是尚书令,而和尚书不过是仆射之身罢了。又何以私吞余银,以至亏空啊?”
“赵司空,你又有何话说?”
赵彦深一听,果断跪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咬着嘴唇,只蹦出来了五个字:“臣无话说!”
可问题就出在赵彦深这挪用公款的罪行,就是和士开怂恿他去干的,但账目上的每一笔写得都是他赵彦深的名字。这种巧立名目的事儿,任他赵彦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既然如此,除去赵司空的司空一职,贬为西兖州刺史。抄没家产,罚俸三年,除郡王爵位。”
西兖州这个地方,是大齐每一任失了势的大官受苦的地方。要是混得好了,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也就慢慢地回京了。要是混得不好了,那就死到兖州任上。
要说这地方是哪儿呢?
山之东,菏之泽,曹州地界。
“谢…陛下。”
赵彦深朝着高纬叩了三个响头,颤颤悠悠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朝着殿外走了。
“如此,此事了了!退朝吧!”
高纬拍了拍脑门,瘫倒在龙椅上。
“陛下,那和士开大花金银…”
高俨这话刚说了一半,脑门儿上就飞来了一个铜酒樽。
“寡人说此事了了!你没听见吗!”
“退朝!”
总管田鹏鸾这一声高呼,才算是正式宣告了这一场闹剧的终结。
而真正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翌日清晨,卯时二刻。
漳河岸边,一老翁在家仆的搀扶下登上了早就预备整齐的马车。
“赵刺史,您坐好了!”
那驾车的马夫牵起缰绳,刚要赶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厚重的声音。
“赵老兄,慢些走!”
赵彦深听闻,拉开了帘子,伸头张望。
“哦,是淮阳王大驾啊。”
赵彦深赶紧让前座的仆从把自己搀出马来,弯腰就要给和士开磕一个。
“诶,不可。”和士开赶忙翻身下马。
他依旧是笑呵呵的,一把拉住了赵彦深的右胳膊。
“赵老兄今日替我挡这一难,他日定有福报。”
“哼,你和尚书倒是巧立名目耍得熟络嘛,何苦难为老头儿我呢?”
“老兄,此言何意啊?”和士开把眼睛眯起来,不过早就不再笑了,而是面色阴冷起来。
“你和大人弃卒保帅的手段玩儿得好啊!谁不知道你跟那祖瞎子有一腿?”
“您这不是没被弄个革职抄家流放的罪过。不过是贬为了刺史,说不定过两个月就又回来了。”
“唉!”
赵彦深叹了一口气,左手狠狠抓住了和士开的小肉手,使着劲儿揉搓着。
“天涯路远,你淮阳王可要保重啊!我赵老头儿和元老头儿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