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足女人左右看了看,开始撬动被封的木窗。
苗飞认出了这个女人,她是牛二左邻牛胜的妇人,也是抢亲抢来的,就在三年前。
关于她的情况苗飞从村民口中听说过不少,只能说但凡长了心的,没人会不为之动容。
这妇人被抢来后,无论牛胜怎么关、怎么打,始终不肯屈服,一直试图逃跑。
她家中只有一双父母,自她被抢,双亲以泪洗面,来围塔村求过多回。
牛胜一口一个丈人丈母的叫着,就是不肯放人。扬言只有她生下娃娃,才会准她回娘家——所有人知道,比起绳索铁链,孩子才是捆绑女人的真正利器。
不久后这妇人也确实有了身孕,不过那孩子并没能在她腹中待多久,很快就被牛胜酒后给打没了。
但牛胜常忿忿地跟人说起,这女人是故意的,故意不想生他的孩子。
不管真相如何,自那次小产后,妇人的肚子再没有过动静。
去年夏,父亲郁郁病故;今年春,母亲也撒手人寰。
牛胜反而自此放松了对她地看管,认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除了跟着他也没有别的靠头了。
果然,妇人再没跑过,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牛胜地殴打却是变本加厉。
苗飞在村中遇见过她几回,觉得不忍,给她递过一瓶伤药。
女人摇了摇头,没抬头,也没接……
今晚牛二办事,她也被叫来帮忙,烧饭、端酒,始终垂着眼,瞧着和往常并无不同。
万没想到,她心理竟憋了这么大的主意!
苗飞猜出了什么,心里捏了把汗,怕随时会有人来。
又一想,应当不会。
他方才要来茅厕,被牛二等人很是打趣了一顿,席间都听到了……只要他不出去,那些人情知茅厕有人,应当就不会再往这边来。
想至此,迈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去。
紧接着,他亲眼看到窗子被撬开,妇人费力爬进去,而后新妇被人从里面托着爬了出来。
夜风隐约把妇人的话送到了他耳里,只有一个字,“跑……”
“谢、谢谢……”新妇忍着哭意,跌跌撞撞跑进了夜色里。
妇人久久伫立着,看着她消失,这才拾起地上的工具朝前面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苗飞觉得她转身的瞬间朝茅厕这边看了一眼。
苗飞擦了擦额上的汗,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回了席间。
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有人大喊了一声:“新妇跑了!”
苗飞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新妇还是被抓住了。
苗飞跟在人群后面,一眼认出了马上那两人,立马去将里吏拽了来。
里吏虽没见过萧元度,但对苗游医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上前就行了礼。
直起身后冲呆愣愣地乡民懊恼跺脚:“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把手中家伙放下?!快,都来给萧县令行礼。”
乡民依言做了。
牛二也变了张脸,拖着被掰折的手腕,顶着一脑门汗,觍脸赔笑:“原来是萧县令,哎呀!都怪小民有眼无珠,冲撞了县令——”
“牛二,你个浑人!”里吏手指着他,“对谁都敢耍横,还不快给萧县令好生赔罪。”
“对对对!”牛二点头不迭,“家中还有半坛子酒,还请县令和夫人赏脸喝杯喜酒,这将来要是传出去岂不羡煞死人!”
这哪是赔罪,到这时候还想着给自己脸上贴金。谷離
萧元度抬手制止了他一连串马屁,“不必了,还有事。新妇伤重,不宜留在此处,我二人这便带走。”
牛二一听,不愿意了,“这是怎么说的?纵是县令,也不能强抢人妻罢?”
萧元度错了错牙,脸色难看至极,恨不能拔刀把这人脑袋给削了。
往姜女那瞥了眼。好在她一心安抚新妇,应当并未听到。
他一身悍戾之气,牛二确实有些怵他,尤其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
可转念一想,理在自己这,怵个甚?
梗着脖子道:“人是我抢来的,就是我牛二的妇人,哪怕说破天去,就是刺史来了,我也有理!谁也不能把我牛二怎样!”
看牛二竟敢跟一县之令犯浑,里吏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牛二话虽不中听,但他确实在理。
萧县令突然要带走人家的新妇,确实没理。
里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帮谁也不是。
“跟我说理?”萧元度冷笑。
“岂不知我就是王法?”这句话以往他常挂在嘴边,不过已是许久未说了。
今日到底也没说出口,只道:“我今日若非要把人带走呢?”
牛二挺了挺腰,碗口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夺妻之辱,奇耻大辱!慢说你是县令,便是天王老子想带走她也得从我身上踏过去!”
“县令也不能胡来……”
“官再大也不能坏了规矩!”
乡民七嘴八舌,竟都是站牛二的。
姜佛桑冷眼看着眼前情形,一边费力托抱着新妇。而后她发现新妇情况越来越不好。
“苗游医,你快给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