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到那土炉，郑宁就有些想笑。因为那土炉正是她派秦竖一新开的窑厂烧制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进了张阁老的值房。
总之，整个值房给人的感觉，就是朴素中带有几分奢华。这与张居正的个人生活习性颇为接近。
小天子一拿到张居正那厚厚一册的阅读心得，就坐在主位上翻阅起来。
张居正也就有闲暇与郑宁说说话了。
实际上，他很早就想找郑宁聊一聊。只是郑宁深居后宫，他尽管身为首辅，总领朝政，但还是外臣，不能随意召见内宫女官。今日的这个机会，实属难得。
“女史这话，”他在跟郑宁说。“直达老仆之心底。新政实施之艰难，就在于此。可老仆实在是找不出他法可行之。”
郑宁听了，深思半晌，才对张居正道：“天子聪慧，一通即百通。唯有百姓通达最为艰难。”
“陛下，”她说着就侧过身去，对正在看心得的小天子说。“能把我才刚对于新政的描述，转述给张大人听听吗？”
“可行！”小天子一听，就放下手中的卷册，噼哩叭啦地把郑宁关于新政的解说给张居正重述了一遍。
“陛下，”听得张居正是喜出望外，是立马站起来，倾身跪拜在地。“聪慧至极，乃我大明之幸，天下之幸，老仆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憾事了。”
“先生快起！”小天子连忙站起，亲手扶起了张居正。“这多亏阿宁的阐述。否则，朕到现在也不知道先生的新政到了必不可失的地步。”
“是，陛下所言甚是！”张居正点头承认。然后，他又朝郑宁浑浑一揖：“女史，多谢了！”
“张大人太多礼！”郑宁连忙偏开。一朝之首辅的作揖，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万一拆她的寿，她又能找谁说去？
“女史，”张居正坐好后，再问。“那如何将新政传达到平民百姓呢？”
小天子一听，也不看手中的卷册了，而是睁着求知的眼神望向郑宁。
“这是最难的。”郑宁流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来。“想必张大人也深思熟虑过，是进也难，退也难。”
“不错，”张居正抚着胡须点点头。“民智难开，再加上层层官僚，新政传入百姓之耳最为艰难。”
“张大人，”郑宁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冒然开口道。“开启民智并不难。不如趁现在新政展开之际，试行一二。”
“如何说？”张居正来了兴趣。他丝毫不觉得郑宁的提议有什么唐突。
“先在京城设置免费的义学，由官派的童生以上的读书人去授课，”郑宁用手指在桌上划着。“待义学开办了一段时日后，就启准所有平民必须识字。否则，出门打短工也无人敢要。届时，取消手印代替签名，所有人必须手写自己的姓名，方为准契。不会手写姓名者，判入狱坐监，强迫识字。”
张居正听了，半晌没有说话。接着，他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有些无奈地回复：“如此一来，耗资巨大，而且还耗时，成效能否如人意，也未尚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