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失败一事的调查逆转,因为安峰咬死了那个“窝点”茶楼在那天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在附近活动,就算是车辆没有损坏,行动组按时到达,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因为提供的情报有误,行动是无效的。
安峰趁着在车辆所值班的便利,私吞了一部分车辆修检费,这是程以清知道的,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种事不是个例,但是他没有想到,安峰为了转移视线而干脆釜底抽薪。
调查局就像是被虫蛀的蛋糕,到处都是窟窿,这是简亓知道的,所以他才会跟安峰说出那句话,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相信人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正确的选择,他要把水彻底搅浑。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行动失败得彻底,可若真查起来,那可就有的说了。行动为什么失败?因为车出了问题,坏在了路上,耽误了时间。那车为什么会出问题?因为年久失修。可是局里每年都会拨款用于车辆修检养护,为什么还会年久失修呢?因为这些款项都被抽走了,落入了私人腰包。那是谁中饱私囊呢?那可多了去了,无非是你抽一点我抽一点他再抽一点,查你查我也得查他,要翻烂账大家一起翻,而且凭什么只查在车辆所的账,别的账本也要查,办公室、后勤部、电讯科……这件事就会没完没了,恐怕到最后整个调查局就没剩几个干净的。
所以这次行动能是失败的吗?当然不是,这次行动最好定义成无效的,这样重点就不是车坏了没抓到人,而是根本就无人可抓。调查局内部就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提供情报给钱万里的那个人出了问题。
谁让钱万里是在调查局自有的情报处之外找到的情报呢?
调查局众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行动是失败的和行动是无效的,这件事的定性不一样,最后的处理结果也会大相径庭。而后者显然是调查局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众望所归”的结果,大家纷纷附和。可如此一来,想要查出赤狐便再无可能,这令钱万里头疼不已。
秘书长办公室里,有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陶泽,是被叛徒出卖的。”简亓端起茶杯放到唇边,“组织里出了背叛的人,我们需要知道是谁。”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杯子碰撞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程以清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萧索的冬景,他刚刚听第一句时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一团郁气堵在胸口,可很快就释然了,组织里出了叛徒,这件事其实他早有意料,“马上就能知道了。”
“就看钱万里舍不舍得了,是情报重要还是官帽重要。”
……
杭城,阳光明媚,絮湖边一栋典雅的小楼里,一名卫兵样子的人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走进了这个办公室,他走到桌前那人身边耳语几句,就退到一边。
那个安峰,一个莽夫子,能在钱万里的威压下咬死是情报出了问题,还带动整个调查局的人都质疑起了情报的来源,把钱万里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这背后必然有人指点。
能如此四两拨千斤,扭转局势,像一把利刃深深插到调查局中的,只有一个人,那个对他来说,如亲哥哥一般的人。
可是钱万里绝对没有这么好对付,不然,义父也不会忌惮至今。
从这件事来看,钱万里有魄力追查到底,把调查局糟烂的账本翻出来吗?没有,估计他自己都从中拿了不少油水。那他会放弃一个重要的情报源,把那个人推出来吗?当然不会,他还想凭此线索抓人立功。
常人往往两难全,但是钱万里就能兼顾,不枉他稳坐调查局至今。
这次,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个卫兵见他两只手绕来绕去,一直摩挲着无名指的关节,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问道,“义少爷,要把这件事报告给老爷吗?”
“不用,这件事不会难住钱万里,没到定局之前就不要告诉他老人家了,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这种似是而非还没落定的事,只会让他的义父,特委会会长梁海昌生气而已。
宋轩抬起头朝那卫兵笑着,纯粹又美好,最是温和善良,让人如沐春风。
……
“秘书长,你拟一个公告,传给高桥将军和杭城那边,下午派人把公告张贴出去。”钱万里终于处理好了他头疼了好几天的问题,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简亓,随后仰倒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处理的方法就是,简亓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预想过钱万里不会容易妥协,所以他把事推向两个极端,最后取一个折中的结果。
可是他没想到钱万里竟如此阴狠毒辣,让无辜之人去死。
钱万里为了交差,亲自带人去通榆街抓了那天出过车的几个黄包车夫,严刑逼供,连夜押往郊外刑场活埋了,连子弹都没用。
这些车夫,都是孤身一人来南城找活计,就算是失踪了,死了,也没人管。
简亓看着手下将公告贴在大门外的公告栏上,单薄易碎的纸被风吹着发出刺啦啦的声响,浓黑的墨迹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这是一份调查结果的声明,也是一份死亡的讣告。他又把公告上的字挨个看了一遍,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