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肃然起敬。
季康很喜欢出神,她吃住不在侯府,每日来得极早。她曾打听过,天蒙蒙亮时,季康便会提着一盏小灯风尘仆仆地现身侯府。
两人自然起不得这么早。
一日程晏惟着实好奇,她每日这么早待在书堂用什么打发时间,便追着季康的时辰在书堂外盯梢。
整整一个半时辰,季康身形未动分毫,背脊依旧挺直,脸上不见一分喜怒哀乐,只安静的坐在那。
程晏惟觉得,老夫人若是修佛,还不如就近请季康去教。她每日这般清静,也真真是超凡脱俗了。
而怪异的是,季康不怕冷。
便如今日,这般寒冬腊月,虽无雪,与北方的气温却无甚不同。她就这么衣着简便。
“夫子不冷么?”
程连情还未来,她便托着下巴,直勾勾盯了季康一会,才问。
季康垂眼看她,摇了摇头。
她面容温婉,皮肤素白,一双瑞凤眼,看向她时,才有了些浅淡的笑意。
“昨日所布置课业,完成得很好。”不知什么时候,程晏惟进来放在她书案上的书页,已经被点评完毕,季康递给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夸赞与期许。
眼光独到,字字珠玑。
她低头一看,是季康的评语。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娟秀小楷,夫子的字,凌厉大气,笔力遒劲。
程晏惟弯着眼笑。
季康不仅是教授她们女戒女德,四书五经,偶尔还会提及朝政大事。每谈及自己观点,她总是温和而独到。
程晏惟从小跟在谢喻常身边学习,这些接触甚多,耳濡目染,程连情也许懵懵懂懂听不明白,她却能察觉到那短短几句话中蕴含的无限深意。
季康此人,绝不简单。
譬如昨日,天寒地冻,季康讲的也少,布置课业时,也心血来潮般留了个题目。
北漠是否愿意与我朝开战。
开战,自然也不是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了。
程晏惟随意写了几段,她更期待的是,今日季康的发言。
再等上半个时辰,门口终于见个人影,不过是程连情身边的嬷嬷,她面色尴尬,道:“夫子,二小姐今日起身便高烧不退,我来请几日假。”
“可。”季康颔首。
既然她不来,季康自然不会为她停留,转而便谈到了昨日的课业上。
她盯着程晏惟,目光幽深:“我以为虽不愿,但必定会战。”
“夫子何出此言?”程晏惟面色如常,季康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总以为穿透人心,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压迫感的人。
或者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能让她感到压迫。
季康却是笑而不语,看她讳莫如深,程晏惟便也不继续追问,只拿起狼毫漫无目的地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半晌,才仰起头笑:“不过,我认为夫子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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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北漠如今虽兵力雄厚,但内部矛盾且不统一,若是与我朝开战,会加速其分崩离析。既然都不曾统一,各方面物资跟不上,长久开战,自然也是无稽之谈了。”
程晏惟说话时,一直不错眼看着季康,不漏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季康只是点了点头,赞了声很好。
程晏惟并不以为她赞同自己的观点。于是只低头,继续自己漫无目的地创作。
半晌,上方才传来声音,季康缓声道:“回去吧,明日也不必来了。”
“明年,夫子还会来么?”
程晏惟低着头,难得没去看季康,也许是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季康看了她一会。
良久,才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