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梓良粗厚的大掌已经伸到了奶团子的脖子下边,看见池凤鸣手里握着的镰刀,还有她身后人人提着马扎,龇牙整装待发的狠样,又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其实很简单,你若是思虑周全完全可以一次性把可能的答案都说出来,这跟做里正没区别,难道不应该思虑周全?一件事情需要分几个层面来分析的情况会有很多,不想清楚,只一味地钻死胡同,不是会走弯路吗?”
奶团子已经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范梓良,有人告诉她这叫脑筋急转弯!
她不清楚什么叫脑筋,也不知道什么叫急转弯,只要额间黑色火焰胎记发热,就会有一个小哥哥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给她讲稀奇古怪的事情,她若遇到问题也会给她出各种主意。
小哥哥的想法千奇百怪。
正走小神的奶团子脸上一热,她立刻清醒过来,池凤鸣已经把她护在了怀里,可脸上还是被什么东西溅到。
伸手去摸,竟然是血。
范梓良被气得喷血了,捂着胸口怒目圆睁。
“当家的,你这是何必呀,俺们服软了,俺们认输了,里正,你快来给做做主,俺们不比了,俺们同意池鱼做新的里正。”
范大嫂踉跄着拨开人群跑到了范梓良身后,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哭喊起来。
大家盯着她已经显怀的腰身,忍不住伸手帮忙扶着。
没人跟他较劲,是他在跟大伙较劲。
齐老头从嘴里抽出没有火星子的烟杆子,在鞋底上磕了几下,看着脸色铁青的范梓良道:“靠山囤新一届里正推选完毕,就是池鱼,明日上任。”
“各位阿爷阿奶,伯伯伯娘,叔叔婶婶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你们都听见了,的确有三岁就能做进士的先人,所以,我也能做咱靠山囤地里正。那就按照推举结果执行吧。”
“不行。”
范梓良挣脱开范大嫂,上前几步,狰狞着又吼了一声。
池凤鸣扭身挡住范梓良凶神恶煞的模样,捂住了她的耳朵。
“啊呀,梓良呀,你就别执拗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靠山囤自古没有选票结果成立又被推翻的,池鱼票数以多胜少是事实。比试也是你同意了的,这愿赌服输嘛。”
齐老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到了池凤鸣跟前也挡住了小丫头的视线,这人的嘴脸此刻是真难看。
范梓良咬着牙,瞪了眼范春良,这撒泼的黑寡妇撤了,打诨的范春良一直不出场,他一个人撑得实在难受,可就这样收场往后范家人怎么在屯子里抬头?
“你们吃着池家的米,喝着池家的水,自然愿意讨好她,俺们范氏可没捞到任何好处,虽说之前春良犯浑,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范氏其他人可没犯过错,被连累的都挨饿着呢。”
范梓良感觉大势已去,可仍旧不想认输地蹲了下去,挠了一把头发。
“这是想要稻苗,想要井水呀?”
奶团子轻声问,没想到这黝黑的大高个最后会争取一个这样的请求。
“对,都是一个屯子的,谁还不犯错,犯错改过,以后不再犯了,不还是一个好人吗?古人都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有错就改重新做人,范氏的人也总得给个机会。”
范梓良说的自然是范春良,那货缩在范嫂子的身后,一直都没敢露头,可怜他这个哥哥还在强撑着,争取最后的福利。
“阿爷,咱屯子有借贷还息的说法吧?”
奶团子自然不会因了他几句话,就白白给了他范家想要的,只是可怜那些范家的随从,所以想到了其他的办法。
“有,有的。”
齐老头双眸一亮,他就说这丫头精明得很,这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一转就是一个。
“好,那您给范家人核算一个数目,禾苗按借贷先给他们苗,收了稻谷给利息,用咱多少钱,也折合成利息。你可同意?”
池鱼望向蹲在地上的汉子。
范梓良没想过要了禾苗最后还稻谷,他想白嫖的,可看眼下的情况似乎不行。
他看向范氏那边,那边的子弟都眼巴巴地期望着他赶紧同意,这三年来依附在族里出嫁的九个姐姐那里过活,已经够被人看不起了,现在有个可以靠自己劳动获得口粮的机会,还不赶紧应承下来?
范梓良抹不开面子,“要俺们利息不……”
“俺们同意,里正,给俺们苗子和水吧,俺们愿意给利息,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在咱屯子待下去,不依附别人了,俺们多付点利息都行啊!”
范氏旁支看不下去了,尤其上次眼见这屯子里的人都吃上干饭了,他们只能靠着从范梓良那拿回来的一点点米,数着过日子,而今有可以自己重新种地的机会,怎么能不种,咱庄稼汉就靠种庄稼保温饱才硬气。
“你们,哎……”
范梓良气得又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挠。
范氏旁支的几家悄悄地挪到了另外的方阵里。
眼下池鱼成为靠山囤的新里正这事算是敲定了。
齐老头的眼睛突然就湿了,范家也不用去跟亲戚乞讨了,希望靠山囤在池鱼的带领下能尽快的步入征途,他吸了吸鼻子,咽下眼底的酸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