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接过折扇,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交给夏明容。
“此物是我在三春会的身份象征,有了它,北墉七郡二十八州内,三春会管辖的财物银帛,你皆可调用。”
她们托付身家,彼此信赖,决定相互扶持。
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湿腻,夏枝同她玩笑:“你说我要是带你的兵打你,他们会听我的吗?”
“省省吧你,我借他们仨胆他们也不敢来惹我。”
“哈哈哈,大将军威武。嘶……”夏枝动到伤口,疼得皱眉。
“可是伤口裂了?我看看!”
夏枝来不及反抗,夏明容就已经褪了她的衣。
伤口确实裂开了,血水冒了出来,沾了夏明容一手。夏枝白皙的皮肤上,各种伤疤遍布,新伤与陈年的旧伤交叠,狰狞可怖。
夏明容行军多年,身上伤疤只多不少,她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见夏枝后背也是这般,感到心惊的同时,越发与她惺惺相惜。
“伤成这样,我们问起来,你却总说不碍事。”夏明容的声音有些哽咽。
夏枝将伤药给夏明容,让她帮忙上药。
转身趴在床上,头捂在被子里。她闷声说:“多说无益。身上的伤迟早会好,说出来不过徒增大家的烦恼。”
夏明容颤着手替她上药:“我……同你想的一样。”
夏枝咬住软缎,脖颈上青筋突现,凝神等夏明容上好药,她趴在高高摞起的床褥上,微微喘息。
“其实我从前很怕疼的,只是走上这条路,免不了要受伤。”
“明明可以富贵一生,为何一定要走这条路?”夏明容问出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夏枝笑得虚弱,声音有些绵软,她说:“我少时流浪南芜,受尽苦难,总是担心明天会被饿死冻死。”
“若当时你问我,是否愿意背负天下,”夏枝侧头看夏明容,道:“我一定会说:去他妈的天下!干我何事!”
夏明容被她逗笑,认真听她说。
“从前的我,每天都只想多吃一口饭,为了能活下去,找到我的妹妹。”
“你还有一个妹妹?”夏明容问。
夏枝点头,神色有些黯然,她道:“她叫夏蝉。十五年前,北墉边境战乱,我和她失散。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找她。也许我们曾见过,只是对面不识。”
“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夏明容握住她的手,宽慰她:“会的,会找到的。”
“嗯。我少时颠沛流离,与唯一的亲人骨肉分离,所以我不愿更多人失家。从前我身如蜉蝣,朝不保夕,哪能遑论天下?”
“后来拜师学艺,师傅教我睁眼看这乱世天下,见过黎明疾苦又怎能安享荣华?”
推己及人,以天下为重任,女子纤弱之身,也能执刀,痛击这乱世!
夏枝心中的大义,比夏明容预料的更广博。
父兄死前,她在墉都肆意潇洒,虽不是公主的千娇百宠,但定北侯府嫡女、逐风将军之妹的身份摆出来,墉都之内,敢惹她的没几人。
在接任夏家军之前,她与夏枝的境遇乃是云泥之别,心中并无大义。
在安南的九年多里,无数次的战争让她看到,幼弱之人在乱局中的惨状,她珍惜士兵,庇护每一个北墉子民。
她心中立誓,要用血肉之躯,为北墉、为百姓,铸一道敌人无法破开的防线,护一城,遥佑墉都恒古永乐。
夏明容是先行者,一度认为自己是孤独的旅人。如今与夏枝相识,同她的每一次神交,都让夏明容感到与人并肩心中安定。
觉得与夏枝相见恨晚,夏明容握住夏枝的手紧了紧:“从前的二十余年,与你错过了,叫人觉得可惜。”
“你是去年认识的我,而我早就知道你,我们也见过。”夏枝反握住她的手,说道。
“什么时候?!”夏明容完全没有印象。
夏枝歪着脑袋,答她:“你从来不记这些细碎琐事,所以也不会想到,我会是你踏雪猎狐时,在山坳里救起的小姑娘。”
“啊?有吗?”
夏枝笑她有些呆愣,又说:“有啊,只是你不记得了。”
夏明容也不纠结这些,听夏枝这样说,只觉得两人缘分匪浅,一时间倒出一筐的话来。
两人一直说到夏枝沉沉睡去,夏明容才离开夏宅。
房中的夏枝睡得安稳,北墉的某个角落,一场针对她的刺杀,正在谋划。
……
墉都,城郊。
夜黑风高,冷风卷起积年的枯叶,黑色绣金的斗篷下,一双冷清的眸子望向林中等她的身影。
“何事?”
眸子的主人开口,冷冽的女声自带寒气。
戴面具的男人将一幅画像扔过来,她接过后看了一眼,又将画像丢回去。
“不接。”
画像中的人,女人见过。她叫夏枝,三春会会长、十里高阁掌事,刺杀她的悬赏任务已经发出三月有余,她的身价正成倍飙升,便是如此,还是没人杀了她。
听闻她也来了墉都,元宵节后,搅进迎客楼一案,十分棘手。女人不想自找麻烦,便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