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我已托付给阿妍,并去信给达叔,季婶不日便到随州。有她护着,你我可以安心做事。”苏白商隔窗与夏枝对话。
夏枝沉默片刻,开口道:“苏大哥,阿妍身怀六甲,你不当来的。”
“我知你最不忍看到骨肉分离,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做。许昭也好,我尚未出生的孩子也好,今人努力后人才能茁壮。”
夏枝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耷拉着肩膀。每次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她都会想起那个站在杏花树下的女子。
当初,许清芳找上夏枝时,即将分娩,她因受夜楼追杀提前临盆。生下许昭后,她决心再入魔窟,冒死带出了一份官员受贿名单。
许清芳说:“自我有孕以来,时常做噩梦,梦见我的孩子同我一样被抓去折磨。我运气好能脱离苦海,可夜楼一日不毁我便一日难安。”
“只有让罪恶难逃,逝者才能安息。”许清芳如是说。
见夏枝情绪低落,苏白商吩咐马夫驾车再平稳些,好让夏枝睡一觉。
路上夏枝断断续续地发热,苏白商身为男子不便照顾,只能指挥队伍走走停停,一路为夏枝寻医问药。
自随州去往济州,走陆路最多十日。这一耽搁,夏枝一行人硬是走了半个月才到济州境内。
入济州后,夏枝渐渐恢复清醒,同苏白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敲定相关事宜后,苏白商担心夏枝的身体,说什么都要将她送到客栈。夏枝拗不过苏白商,只能听他安排。
将夏枝安顿好后,苏白商带上两名护卫,骑马前去寻许珩。
夏枝让伺候的人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
甫一打开瓶塞,一股清香就盈满整个屋子。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粉衣,明媚皓齿的少女擎着一只蓝色鸟儿出现在窗边。
丹唇桃花眼,罗刹索命来。
来人正是,十里高阁杀手榜上,排名第二的笑面罗刹——银莘。
……
济州,夜楼。
夜色降临,明月高悬。临水而建的巍巍高楼点上了通明的灯火。不过须臾,各色隐去标识的车马便陆续停在楼前。
来人皆戴面具,披黑袍,或成群结队或只带一名贴身仆从。
要进夜楼,必须持帖,待检查无误后方可入内。
一进楼中,温香软玉之气便扑了个满怀,令人心驰神往,驻步流连。
夜楼共分六层,侍从根据名帖将人引向不同楼层。
“我要见玉腰奴!”
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因楼中歌女玉腰奴迟迟不来相见,闹了起来。
侍从好说歹说,信誓旦旦地对他保证玉腰奴稍后便到,又送了些酒水才将人安抚住。
四楼,玉腰奴披上黑袍,将绣有桂花的荷包挂在腰间,起身往外走。
穿过熙攘的人群,玉腰奴通过暗道,来到夜楼用来豢养专门生孩子的女人之地——暗阁。
玉腰奴无视身怀有孕的女人们的哀嚎与求救,她在噼啪的铁链声中,一直走到尽头。
牢室门开,一双糊满血浆的眼睛艰难地睁开,看向玉腰奴。
“你还是来了。”花奴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曾经,花奴的歌声悦耳动听,被达官贵人争相追捧,红绡罗绮流水一样送进屋子。现在,竟落得个衣不蔽体,身体残缺的下场。
她胸前的两个血洞还在不停地流血,伤口上的盐渍让玉腰奴感到疼痛。
“落到这般田地,值得吗?”玉腰奴用指腹摩挲着荷包,涂有丹蔻的指甲纤柔美艳。
花奴看着身穿蓝衣,窈窕美丽的玉腰奴:“值得。”
花奴笑了,明朗的笑声混杂着门外女人们的哭喊,不断冲击着玉腰奴的耳膜。
笑着笑着,血从她的嘴角流出,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她面色灰败,却无惧无畏。
渐渐地,花奴再笑不出声,大量的血液从她的七窍中流出。
烧焦的头发粘着被剥开一半的头皮,伤口已经化脓,剧烈的咳嗽扯动了头上的伤口,疼得她直掉眼泪。
花奴并不悲伤,目光坦然。她知道玉腰奴是来杀她的,她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等着。
玉腰奴上前,从头上拔下簪子,捂住花奴的眼睛,朝着她的脖颈猛扎下去。
咽气前,花奴在玉腰奴的耳边道:“谢谢你……”
“不愧是我看好的人,玉腰奴,你没让我失望。”
独眼的中年女人边靠近边拍手叫好。
顾不得擦脸上温热的鲜血,玉腰奴恭敬地朝女人跪拜:“玉腰奴,定不负您与二爷的信任。”
代文凤十分满意玉腰奴的表现,扔给她一把短刀:“既然要表决心,那就断一指。”
玉腰奴脸色苍白,心里不愿却不得不捡起地上的短刀。
她在心里不断劝自己:一指换一命,玉腰奴,你要活下去!
伸出涂有丹蔻的手指,玉腰奴深吸一口气,正欲挥刀断指,一个侍从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
“文凤姐,银公子又闹了起来,扬言再见不到玉腰奴,就冲杀到四楼,已经吵到许多贵客了。”
闻言,代文凤夺过玉腰奴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