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初十日,午时,天空昏暗,太阳都隐身在层层乌云之后,只有寒风习习,吹动尘土,漫天飞舞。
巨鹿城南,贾庄东面的官道上,卢象升的中军正停驻在这里,在他的西南、东南、东北方向,都发现了清军。
虽数量只在六千余众,可三个方向都有清军奔来,这种情形,十分的诡异,却是不得不谨慎以对。
现下卢象升军中各总兵、参将、游击聚在他的身边,正在商议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只听虎大威接着张岩的话说道:“官道下有贾庄,庄墙还算颇为完整,庄内有水井三处,取水也颇为便利,可以久持。”
众将官点首赞同,张诚越众而出,又补充道:“督臣,二位军门,贾庄再往西数里,有蒿水河,河水广阔,我大军可依着贾庄,将大营向西延伸,结成坚寨,
如此,留与奴贼所处地方,便难以摆兵布阵,我大军与奴相持,只须坚守北、东、南三面即可。”
宣镇参将张岩又说道:“我大军虽粮草不足,亦可坚持一二日,然火器却颇为充裕,大可妥为布置,以火器之利,挫其兵锋,消磨虏贼之锐气,
待高监军援军到来,正是内外合击,我军有很大胜算。”
卢象升频频缓缓点头,诸将之言,与他心中所想大致吻合,不愧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军伍,一眼便想出最稳妥的方法。
尤其是宣镇游击张诚,依卢象升所知,他虽从军多年,却是缺少大战之经历,没想到,也能有如此见识。
“可惜……自己若是悉心培养几年,此子当可成一地之总镇!”
他在心头暗叹了一声,随即又想到:
不可将此子断送于自己手上,应该把他留给国朝,也许有一天,此子,或可为国朝挽回危局。
…………
“便在贾庄扎营,以待奴贼。”
卢象升立即下令,大军在贾庄就地驻营,以待奴贼。
大军立时便下了官道,沿着贾庄一直向西延展开来,众将士虽隐隐听闻,四面皆有鞑子向我宣大军围了上来。
不过,此时的宣大军队在高阳已打出锐气,自信心空前高涨,加之连日未遇虏骑,将士们都在心里憋着一股劲,虽略有些惊慌,却并不如何惧怕虏骑。
很快,一万多将士便下了官道,在荒间田野中行进,大军越过贾庄,在西面田野中,开始树立寨墙。
军中的火炮、辎重等大车,都沿着沙土道一直拉进贾庄,官道上只余一队队精骑,往来驰骋着,他们或奔东西,或往南北,一队队奔来驰去。
一条沙土道从贾庄西面庄门一直通往蒿水河方向,大军沿着这条沙土道两侧立营。
从这条沙土道再向西北行二里左右,便可奔上另一条官道,这官道的尽头连着一座雄壮的石桥,横架在蒿水河上,当地人称为蒿水桥。
卢象升策马官道上,举目四望,都是一望无际的黄土旷野,除了一些树木或是极目所见残破的村庄外,什么都没有。
他双目深沉,在他的传令下,各营将士正紧张的忙碌着,从各自的辎重车辆下取出营帐,络绎不绝地扎起营来。
很快,连绵的营地便慢慢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贾庄内一处宽敞的庭院中,张诚与宣大各军将正聚在一起共议军务,各人各抒己见,关于营寨如何防守,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张诚连战连捷,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其在卢象升和二位总兵心目中地位与日俱增。
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但此间的所有人,包括卢象升,杨国柱等在内,都非常重视张诚的意见。
“督臣,诸位军门,诸位将军,末将以为,我们营寨外围,尽可多设拒马、木栏、土墙等物,不过壕沟就不宜挖太多,避免把我等困在其间。
张诚以为,我大军与奴贼对战,不可死守不出,奴攻我守,奴退我追,可守可攻,方能使奴贼未敢小瞧于我,亦能最大限度挫奴锋锐。”
见卢象升与诸将均默默点头赞许,张诚信心更盛,只见他又继续说道:“末将以为,我大军要发挥火炮之利,尽量将火炮集中于一处,奴近则火炮齐射,给奴最大杀伤。
在我火炮射程之内,不修土墙,却在火炮前十数步挖丈余壕沟,使奴不得直冲我军火炮。
在火炮前十步距离的左右两侧,可立一座半人高土墙,以铳兵排射击奴,掩护炮手,铳兵身后,排布刀盾兵和枪兵,若奴贼突近,便出击肉搏奴贼,以护铳兵。”
大明边镇各军的火器比例极高,他们骑兵多使三眼铳,为的是方便,三铳打射完毕,直接就可抡起当大铁锤使用,无须另换其他骑战冷兵器。
而步军则是火绳枪、快枪为主,两者各有所长,火绳枪即为鸟铳,利在可连续打射,且又准星、照门之类,可以瞄准。
范景文的《师律》中也提到:“后手不用弃把点火,则不摇动,故十发有八九中,即飞鸟之在林,皆可射落,因是得名。”
赵士桢的《神器谱》中记载“后有照门,前有照星,机发弹出,两手不动,对准毫厘,命中方寸,兼之筒长气聚,更能致远摧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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