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江宁郡主果然来请辞。
一番客套后,宁君瑟命人捧着这东西出来。见多识广的江宁郡主微笑着接下,估摸着是什么名贵珠钗首饰,不想打开一看,居然是只埙。
“石流星。”江宁郡主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宁君瑟就知道这礼送对了。
她抱着这只埙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泛着光,一路上都亲自抱着。这种石流星乃上古遗留下来的陨石所制,具体工艺早已失传,可谓千金难求。
若非大家极有可能站在对立面上,她都有些想要欣赏这位皇后了,因为这只埙。
几日后,在般若寺祈福,因为一场瓢泼大雨不得已留宿。般若寺乃京中名寺,常有贵人出入,厢房都是现成的,听说她是大将军之女,额外腾了位置最佳的屋子给她。
小小的院落,庭院中一株菩提老树,格局清幽雅致。
江宁郡主住惯了大屋子大宅子,偶尔在这种简朴的环境,反倒有几分喜欢。夜来碧空如洗,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星空璀璨华美,引得人在院中徘徊。
兴起处,让苏若取了石流星来,荡在秋千上吹。
一曲苏幕遮,低沉哀婉,让人仿佛置身大漠黄沙的夜晚,对着篝火思念家中亲人,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夜色……
“什么人在吹埙?”一曲刚了,忽然打断。
墙头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鲜艳的华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墨黑长发轻扬,人已经翩然落地。
“是你。”江宁郡主喜出望外,随即抿了下小嘴,正色道:“擅闯他人住所,明公子此举怕是多有不妥。”
“江宁郡主。”明
柯拱手而笑:“在下见月色大好,就想爬上墙头看个清楚,不曾想脚下一打滑,就摔到郡主的院子里来。”
“你分明……是故意的。”江宁郡主薄面含嗔。
明柯勾唇:“郡主这话在下费解。依郡主的意思,在下是故意跟踪来到般若寺,然后趁郡主吹奏之际摔下来。还是只是故意摔下来这一件事呢?”
“谁知道呢。”月色掩映下,江宁郡主的脸微微一红。
“看来你一定认为是前者了,或者说你希望。”明柯凑过去,好看的俊脸上带着玩味地邪笑。
江宁郡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无耻之徒,还请出去。”
“郡主这就不对了,所谓先来后到,这院子本就是在下住着。郡主让在下往哪里去呢?”明柯认真道。
此话不假,他两日前偶然游玩至般若寺,见此处清幽雅致,有心住上几日。哪里想到那位锲而不舍的国公爷,楞是派人将他请了回去,但走前交代寺中僧人,替他把厢房且留着。
本来也的确留着,毕竟谁会跟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过不去?
可今日来了个江宁郡主,僧人想着明柯两日都不曾露面,想必被公事绊住了。又下暴雨,肯定不会来,就大胆腾出来给了她。
“胡说。我家小姐今日来时,寺中长老亲自安排了这件小院,你这个登徒子不去中宫摇尾乞怜,何苦来玷污这佛门清净地?”苏若泼辣护主道。
月色下,明柯脸色一变:“区区在下,自是不敢与尊贵的郡主相提并论。不过郡主此刻不是应该在寿康宫那位贵人跟前承欢膝
下,以获得来日飞上枝头的富贵荣华么?又怎会出现在这山间小庙,深院禅房之中?”
“明公子,我敬你是皇后娘娘的人,还请说话尊重些。否则……”江宁郡主怒气冲冲地望着他。
尤其是那句飞上枝头,格外刺人。
“抱歉,我这个人说话向来不中听。不过像你这样的名门闺秀我见得多了,人前装得清高无比,骨子里却势力又媚俗。皇后娘娘四个字,你还不配讲出来!”
“你……”
话未说完,明柯人已经远去。江宁郡主气得咬紧了嘴唇,樱粉色的唇瓣愣是被她咬得发白起来,两行清泪自脸颊流下。
她这辈子虽不如芷湘公主一类皇家贵女般体面无匹,却也是金尊玉贵,养在闺阁中长大的名门淑女。
何曾受过这般直白入骨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