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什么浑话!”老太君拍桌子发怒,“周妈,把他们全给我拖起来!”
周妈哭笑不得,走过去对国公爷道:“您几位是自己起来,还是我这老婆子扶起来?”
众人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自个儿爬起来,哪里有脸让周妈扶?
老太君瞪了众人一眼,气咻咻道:“祸到临头就休儿媳妇,我李家何止如此!老二媳妇你且说,自你嫁入李家,我李家可曾有半点亏待过你母女?”
“不曾。娘和相公待我们极好。”舒氏老实答道。
“妯娌间相处又为难?”老太君又问。
“也不曾。自我掌管中馈以来,大嫂处处帮衬,两位弟妹也多多配合。”舒氏说的是实话。李府上下对她一点都不差,作为
二嫁之身,比京城里许多名门望族家贵女都幸福,舒氏很知足,平日里管家也很尽心。
老太君点点头:“那你动不动就说要休,可见心底没把自己当李家人。”
“媳妇怎么会!”舒氏慌忙站起来辩解,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腮边的碎发,低声道:“媳妇知道错了。”
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平心而论,自嫁入李家一来,舒氏处处小心谨慎,卖力表现。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怕李家介怀她续弦二嫁,怕他们对蓁蓁有偏见,关键时刻不能作她后盾。
今日老太君一番话,看似寻常,却让她十分受用。便是此刻李家真将她休了自保,她也不怪他们。
“你别慌着感动,我话还没说完。
”老太君睨了她一眼,陡然被她一双泪汪汪可怜巴巴又含情脉脉的眼睛这么盯着,是个人都会不自在两下吧?
舒氏意识到不对,忙低下头,不插嘴了。
老太君神色一边,严肃地道:“我今日召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表个态——李家到今天不容易,若皇上有心要端咱们,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这两日我日思夜想,大媳妇娘家尊贵,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为难不到她头上;老三房里诗媛和画媛有这么得力的婆家撑腰,老三家的只消单独分出去,皇上那边想来也不至于穷追猛打——”
“娘这是要分家么?”三房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同样都呆愣住了。
老太君面不改色道:“瑁平在徽山书
院读书甚好,老四家的便一并过去,咱们在徽州的老宅和田地不少,你们守着平哥儿好好攻书做个耕读之家,能不能出息就看平哥儿自身造化了。”
“至于二房,你们就跟着我这个老婆子留在京中,要杀要剐,看皇上心情罢。”
“老祖宗这是要撵我么?”蒋氏诧异道。
“你又没个子嗣,也守了这些年,我前儿已经修书一封给老亲家他们,估摸着来接你的人这几日便上京了。你就跟着他们去罢,或在家度日,或寻个老实人家嫁了,也是你的造化!”老太君忍痛道。
将氏青春守寡,一直跟在她身边,同半个女儿一般。老太君心里着实舍不得。
“媳妇不走,娘,媳妇都是守寡的人了,媳
妇怕什么!”蒋氏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哭起来。
“半年前亲家公托人来信,说亲家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原想着等过了年,让人送你去咱们老家徽州修葺祖坟为由头,借机回娘家住两日,看看你母亲……”老太君叹息道。
蒋氏抬起头:“我娘她得了什么病?怎么信上不见提起?”
“她怕你担忧。”
蒋氏半信半疑:“去年我派人去鱼州送东西,婆子们说我娘红光满面,气色不错……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老太君道:“上了年纪的人,朝不保夕,谁又能说得准呢?做娘的总是报喜不报忧,又怎么肯让你知道?”
蒋氏听了低头半日不语,看得出她内心很是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