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她的陪嫁嬷嬷上前悄悄道:“刘神医来了。”
恭王妃马上变了个神色,也没功夫过问,转身往自家院里赶。锦香在后头默默地盯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那绣着精美暗红牡丹的面料消失在月洞门外,方才翕了翕嘴皮,有一滴殷红的血珠子自嘴角滑下。
她用袖子揩了揩。
恭王妃自产下贞宁郡主后,无时无刻不想再生个儿子。可前后叫了好几位太医,都说她现下身子不适合生养,最好再等等。
问等多久,有说三年,也有说五年的。
当即气得她把人都骂走了。
看父皇如今的身子骨,哪里还有三年五年给她等着?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子嗣,万一皇上念及旧情,把皇位传给
兰哥儿呢?
再不然,就是老三。
当务之急,一定要生个嫡子才好。有朝一日王爷登基,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她的儿子是皇上的嫡长子,顺理成章的太子……
不得不说,恭王妃真是想远了。
因为刘神医认真给她号了脉后告知:“恕草民直言,王妃在产小郡主时是不是难产且早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刘神医理了理花白胡子:“倘若果真如此,王妃今后恐怕于子嗣上无望了。胞宫受损,气血两亏,回天乏力啊!”
“刘神医,您老在开玩笑吧?我们王妃还这么年轻!”嬷嬷叫嚷起来。
这刘神医是恭王妃的娘家派人花重金,托了许多人情才请来的,听说在民间威
望极高,有“金口断生死”的美誉。
“老朽不敢开玩笑。”刘神医摆手。
恭王妃一下子心凉到极点,半晌方喃喃道:“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刘神医,您是神医,一定有办法的是吧?当年我哥哥曾救过你的命,你——”
“老朽若有方子,自然会给治。至于王妃所说的救命之恩,早在十年前老朽从死人堆里将大公子背出来救活时已经还清,老朽今日来不过是看在老亲王的面子上,王妃又何须道德绑架?”刘神医老大不悦道。
那嬷嬷是个明白人,见状忙和气道:“您老甭生气,王妃是太伤心的。您老医书高明,咱们老亲王家时常夸您,把他多年的老寒腿都给治好了。先前许多御
医都看过,都不见效,老亲王第一个服您的。咱们也没别人可以指望,您老好歹试一试,万一又有效了呢?”
刘神医直摇头:“王妃求子心切,服用虎狼之药,本就伤了元气。生产时又急怒攻心,导致气血滞带,胎盘黏在胞宫内……”
“够了!”恭王妃烦躁地打翻了茶几上的一碗热茶,咬牙切齿道:“都是那贱人害得!她却如愿生下儿子,叫本妃断子绝孙!”
刘神医吓了一跳,心道这位主儿脾气也太暴了,难怪临盆时会急怒攻心,自个儿害了自个儿。当下无意沾染王府后院是非,客套两句,走人是上策。
嬷嬷送了他回来,见恭王府伏在茶几上正哭得不成人样。见她进来,一把揪
住她袖子,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叫我今后怎么办呐!王爷如今也不大来我房里了,都是那个贱人害得,生吞活剥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王妃宽心,伤了身子是自个儿的,那个贱人拿什么跟您比?家世?相貌?背景?”嬷嬷努力宽慰道。
“她有儿子……”恭王妃宛如泄气的萝卜,整个人都萎靡了,缩在榻上,连妆都哭花了:“王爷今晚又不回来,八成是去那宅子里会那狐狸精了!如今有皇上压着,他只能把那**养在外头,他朝若是……谁还能拦他!”
正哭得稀里哗啦,锦香进来添炭火,径直走到跟前来,冷笑一声道:“王妃平日里的精明都去哪里了?真真好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