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厂长送走古木森，看着那几盒茶叶，皱着眉头，默默地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抽完这根烟，他把朱胜宝叫了过来。
“小宝。你同学古木森刚才来过，问了木材的事。”朱厂长又点了一根烟，示意朱胜宝要抽自己拿。
朱胜宝也拿了一根烟点起来，等领导进一步发话。
“说实话你那同学是个好人，值得交往。”朱厂长先给古木森发了一张好人卡。
“但是他之前提议说拿木材做招拍挂，我就觉得这事不好弄了。”
“果然我报到财政局后，就有县里的领导向我打招呼，这批木材不能轻举妄动，要公平公开公正拍卖。”
“半个月前，书记的表弟找到我，对这批木材表示了兴趣。”朱厂长说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朱胜宝，见朱胜宝并没有插话的打算，这才继续说道。
“还有前几天不是山头上失火了吗？我到消防队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消防大队长也表达了对这批木材的兴趣。”朱厂长说到这叹了口气。
“这回可是神仙打架了，你那同学要和这些大佬们竞争，你觉得把握大吗？”朱厂长的话并不多，但是意思很明白，他不看好所谓的公平竞争古木森能如愿以偿。
朱胜宝听完厂长的话也陷入了苦恼，他和古木森从小玩到大，古家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家里就没一个当官的，谈不上有什么背景，而自己虽然和他关系好，但是家里那点关系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他最为难的事情并不是说这个事情变得有难度了，而是这个事是他挑起的，万一古木森最后没能拿下这批木材，场地平整还贴了这么多钱进来，他可过意不去。
想来朱厂长也是为了这些事感到为难，但是朱厂长在已经有其他方面的人打招呼的情况下再搞什么暗箱操作，与其两头不讨好，朱厂长甚至决定将这批木材全权放手交给财政局去操办，自己推个一干二净，也不用得罪任何一方。
“我的想法是咱们采矿场彻底不参与木材招拍挂的事，全权委托给财政局办理，卖高卖低就由他们评估，拍得的款项反正最后多少都能回到矿里来，只是你同学那边需要你给他打一剂预防针，不要期望太高，也不要妄自菲薄，有机会参与，那就参与好了，参与了总归还有希望。”朱厂长不好直接跟古木森说这些话，所以他选择让朱胜宝这个中间人传传话。
“好的，厂长，我知道了，我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说。”朱胜宝接了任务，剩下的烦恼就该他来承受了。
朱胜宝借着拉树根到木材厂的机会，跟着车到厂里，找到古木森把之前朱厂长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并表达了自己帮不上忙的歉意。
“就这事啊？”古木森看着朱胜宝局促不安地说完话，拍了拍这个老同学的大腿。
“没关系，谁让咱关系不够硬呢？说实话我们当初提议这样做的时候就预判了目前这种局面，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竞争。”古木森的举动让朱胜宝稍微放宽了心态。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事实上即使这批木材没办法拿到手，我也不会吃亏，你帮我保下来的这些木根，现在北上广这些大城市开始逐渐流行，我只需要做一些造型上的修整就能卖上好价钱。到时候我得送你一根精品放家里喝茶。”古木森泡好一壶六堡茶，给朱胜宝也倒了一杯。
“还有啊！我跟你说，这六堡茶可是好东西，祛湿效果杠杠的，还养胃，我最近经常喝酒，全靠它养着。”古木森忽然扯到养生之道，朱胜宝说他像极了四五十岁那些长辈说话的口吻，两人才逐渐从凝重的氛围中解脱出来。
茶文化还是很有用的，可以在愉快的场景中使气氛热烈，在凝重的气氛中缓和氛围，在没有话题的时候成为话题，在打发时间的时候虚度光阴。这一招古木森用得炉火纯青，和朱胜宝的聊天仿佛又回到了高考那年的夏天。
这不刚朱胜宝提到了高中一个女生，这个女生还给朱胜宝写过情书，当时看着其貌不扬朱胜宝愣是没有多看人家一眼，结果出来工作几年后，才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书记家闺女。朱胜宝说到这的时候还假装拍大腿：“M的，我就这样错过了当乘龙快婿坐享其成的机会。”
“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宝哥你这种身材样貌，万千少女为你着迷，可惜最近在工地晒黑了不少，不懂多少少妇要为你心疼。”古木森和朱胜宝开着玩笑。朱胜宝虽然晒黑了，但放在哪里都依然能当得起一句“靓仔”，这个年代要是有短视频，也是那种大概率爆火的男模级别。
“去你的少妇，还是少女更适合我。”朱胜宝笑骂道。
“年少不知阿姨好啊！”古木森装作满脸唏嘘，一幅过来人的样子属实有些欠揍。
古木森特意把节奏带得轻松一些，效果不错，没有让朱胜宝内心有帮不上忙的负罪感，但是古木森的心里是压了一块石头。
这么大块蛋糕，说不想吃是不可能的，原来还有机会吃，现在看来机会渺茫，一来没钱，二来没势。这种感觉有点像帮人家做好了嫁衣，自己却眼睁睁看着新娘嫁给了别人。到这个世上，古木森又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