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倒是觉得这中原的贵君,倒是长得与我们可汗有些相似。”匈奴使臣端起面前的酒爵,冲着上首皇帝的方向一抬,状似无意,用着闲聊的语气说道。
皇帝脸上的神色凝固了一瞬,看了一眼端坐在她右侧的姜贵君,随即恢复笑容,哈哈大笑道:“是吗,不过朕的贵君从小在京中长大,未离开过,竟与新可汗长相相似…还真是凑巧了。”
说完皇帝也抬起了面前的酒爵一饮而尽。
姜贵君也跟着举起了酒杯,勉强勾了一下嘴角,应和道:“确实凑巧。”
匈奴使臣却眯了眯眼睛,眼珠向其他方向转动,与宴席上的某人对视了一眼,大口喝了一口酒,像是感觉不到皇帝的不悦一般继续说道:“还真是有缘,臣看贵君真是越来越眼熟,倍感亲切啊!”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姜贵君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颤抖。
他想起来了最近入宫那个道士的话。
“大周四代而乱,男主呼延氏,祸乱朝政。”
姜贵君联想前后,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正好与皇帝阴沉的目光对视…
“使者大人怕是喝多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微臣的弟弟又怎会和匈奴可汗长相相似呢?”
姜太尉冷眼扫向匈奴使臣,那人却面色不变,用刀剌下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或许是我眼花了,哈哈。”
姜贵君心神不宁,看向姜太尉。可姜太尉直到宴席结束也没有向他投去一次安抚的目光。
宴席过后没几天,姜贵君不是姜太尉亲弟弟的谣言便传遍了皇宫内外。
当月皇帝便说姜贵君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将他关进了昭狱。
姜贵君在牢里将所有的首饰递给了狱卒,希望能见姜太尉一面。
可是怎么也等不到姜太尉出现。
姜贵君那时便明白自己被家族抛弃了,只求狱卒给了他纸笔,含着泪给自己唯一的女儿写了封信。
他知道自己大概就会在这狱中死去,他只希望谢霁月不被他所累,能好好的活着。
姜贵君身体一向不是很好,昭狱阴冷潮湿,老鼠成群,没几日肺病便犯了,呕了几口血孤独绝望地死在了狱中。
…
谢霁月总是能梦见姜贵君死的时候的场景,她那时因为远在蓟州,并没有亲眼看见,因此梦中的姜贵君和其他人的神情每次都会发生变化。
但结局永远是同样的。
姜贵君犯了旧疾,绝望地死在了牢中。
脸颊凹陷,形容枯槁。
谢霁月没有一天不在后悔自己的懦弱,怨恨自己曾经奉行的狗屁仁义道德。
愚昧又无能脆弱到沾了几条人命就备受打击远离京城。
但凡她当时在京城中,姜贵君也不会这样痛苦的死去。
谢霁月真的很恨,恨匈奴,恨先帝,恨一切幕后推手,也恨无动于衷看着姜贵君死去只为逼她回来的姜太尉,更恨她自己。
…
秦渊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吵醒。
他从睡梦中稍微转醒,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谢霁月浑身颤抖又发着烫的身躯紧贴着他。
秦渊立即清醒了过来,微微直起上身看向谢霁月。
只见她眉头紧促,脸色苍白,嘴唇颤动,脸颊上还似乎挂着干涸的泪痕。
秦渊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霁月,他有些慌了神,手掌探了探谢霁月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秦渊立刻收回了手掌冲着殿外大喊:“传太医!”
谢霁月发了高烧,此时还陷入了梦魇。